驀地感覺雙眼上有了什麼遮擋之物，避開了光線。

明蘇寒順著這細白的手掌看過去，一張妖嬈的臉入目。

「你醒了。」梅成煜笑笑，將她扶了起來。

明蘇寒打量了這裡一番，貌似是個竹屋，屋內寬闊器具也只有兩三個，而且上面都擺滿了藥材，很是簡單。

而眼前的人，著一身紅衣，未加任何雕飾，眉眼含笑，如沐春風。

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明蘇寒恍惚之中記得來救她的人就是眼前的人，她掀開被褥欲下床，被梅成煜制止，「你身子還未痊癒，不用急著下床。」

「恩公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蘇寒心知我與恩公素未謀面，但恩公還肯出手相救，蘇寒一定要給恩公磕幾個響頭才是。」

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梅成煜勾唇，扶住她孱弱的雙肩，「娘娘千金之軀，豈能向我這平民行禮，況且救娘娘只是在下的舉手之勞。」梅成煜指了指這滿屋的藥草，「我是個江湖郎中，救人不過是我的本分。」

難怪這竹屋之中擺了這麼多藥材。明蘇寒暗自思忖。

「從今日起我已不是宮廷中人，恩公不必那般尊稱我。」

他頓了下，「不知姑娘芳名。」

「明蘇寒。」

「明蘇寒。」他輕聲呢喃，淺淺笑意，「明姑娘。」

明蘇寒感激的抬頭，恰巧對上他笑吟吟的雙目。「公子笑起來真真比女子還要好看。」這話剛說出口，明蘇寒下意識的紅了耳垂，「蘇寒失禮了。」

「無礙，我這張皮囊不少人這樣議論過。」梅成煜並不在意道，看到明蘇寒臉上淡淡的笑意，他心中一動。

低眸，「我有位故友來了，明姑娘先在此好好休息。」他大步出了竹屋。

明蘇寒在他走後仔細看了一番。

恩公該是個不簡單的人吧，可以逃避皇宮守衛救出我，肯定是個世外高人。想到此，明蘇寒心裡的感激之情更甚。她明白，江湖之人向來不願意參與朝廷中事，梅成煜願意救她，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了。

經過大雪的洗禮，竹林都處於一片白茫茫之中，直到那抹火紅出現，才增添了一絲色彩。

「你辦完事了？」梅成煜玩弄著青絲，心不在焉的問。

「嗯。」歐陽瀟目光深沉，幽深的眸子望著他，「有客人？」

他揚唇，「一個病人。」

歐陽瀟輕點頭，「你昨晚怎麼先行離開了。」

「這皇宮雖富麗堂皇，但你也知道我向來不喜這些，太枯燥。」

「你離開了也好，昨晚宮中大火，死了個妃子，你在，說不定還會惹身麻煩。」

聞言，梅成煜抬起慵懶的鳳眼，「皇帝後宮三千佳麗，死了個也不足為奇。」餘光瞄了眼身後的竹屋。

「不，你對這個人不了解。」歐陽瀟倒了杯熱茶，暖了暖手，說到此時，臉上居然出現一絲嘲諷，梅成煜並不打算接話，而是想聽他說下去，說實話他對裡邊的人還真挺有興趣。

「兩年前，死去的這個明妃可是得盡了皇上的寵愛，不知道引來多少人的嫉妒眼紅。」

「這麼說，這位娘娘定有傾國傾城之容了。」

「兩年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樣貌確實很出眾，但說不上傾國傾城，最多也是出水芙蓉那般，但她無論是一顰一笑還是舉止行為都與當年的上卿皇後極為相似，我想這也許就是皇上迷戀她的原因吧。」

不知為何，梅成煜腦海之中突然閃現出明蘇寒對他笑的瞬間。

「只可惜，就是皇上太過於恩寵她，導致於她後來的下場很慘，不過後宮的爾虞我詐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歐陽瀟說完，梅成煜還保持著端茶的動作一動不動，輕推了他一下，「想什麼這麼入神。」

他笑而不語。

「好了，我也要走了。」

「這麼快？」

「軍務繁忙，這回給皇帝來了個措手不及，再不走，怕是要等他親自下驅逐令了。」

「呵呵。」梅成煜輕笑，「那我就不送了，有空再去看你。」

「嗯。」歐陽瀟轉身，偏過頭看了眼竹屋，「我怎麼從未聽你提起又開始為人醫病了？」

梅成煜挑起好看的眉毛，「這個嘛，我自有我的道理。」

「唉，那你自己保重，但是這件事最好別人南宮那老頭子知道了。」歐陽瀟投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恕不遠送。」

直至歐陽瀟的身影成了個小黑點，梅成煜才轉身進了竹屋。

————

幾日相處，梅成煜越發對這個女人好奇。

常常獨自一人在窗邊發愣，暗自流淚，卻每次見到他來了時，又能泰然自若的收回眼淚，對他一笑。

每晚他拿著草藥路過明蘇寒的窗邊，都能聽到她低聲啜泣的聲音，應是怕打擾到了他，所以才默默將痛苦咽下。一個人經受了這麼多，是該要好好痛哭一場，只可惜，梅成煜不能幫上什麼，也更不能過多的接近她。

「把這個吃下。」

剛喝下苦澀不堪的藥，明蘇寒隱忍著惡寒，視線凝聚到梅成煜掌心的蜜餞上。

「今天正好路過個賣蜜餞的攤子，就順手買了回來。」他淡道。

明蘇寒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指尖輕輕滑過梅成煜細白的掌心，他含笑如春的面龐凝固了一下。

蜜餞入口，瞬間銷化了嘴裡的苦澀。心底升起一股難受的滋味，眼眶一下紅了。

每次瞧見她哭，梅成煜都看的揪心。但他沒問這其中的緣由，他知道，問了，反倒會觸發她心裡的傷。

明蘇寒當年受寵的時候，有一回生病，每天都要喝上幾碗難聞又苦澀的藥，歐陽穆知道她怕苦，就翻遍了整個皇城，將皇城之內所有帶有甜味的食物都拿到她面前。明蘇寒笑他傻，歐陽穆只說。為了你，再傻的事情他都會做。

想到此，她從眼眶泛紅變成小雨淅淅，梅成煜見慣了她這模樣，遞了個帕子過去。

————

清晨，天還只是微亮，一股刺鼻的藥味瀰漫在空氣中。

明蘇寒朦朧轉醒，披了件披風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