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草

世人皆道「我佛慈悲，苦渡眾人。」可我這青燈常伴的長明和尚卻從未見過、渡過一人，直到有一日，我在一人身上看見了主持常對我說的天機。

慶明十年，先帝病逝，新帝登基，號明哲，因太子年幼，暫由攝政王代為執政，改年號為崇明。

安疆城，顧名思義一座坐落在邊疆的荒城，常年遭受著匈奴人的侵擾，雖封地屬於明國，但由於新帝登基，民心不穩，根基不定，便一直遲遲未做出行動，致使邊疆地區民不聊生。

安疆城外的一座沙丘上，一群狼正圍繞著一個十分贏弱的少年，少年拔出纏在腰間的軟劍，面不改色的與頭狼對視著，約莫著一刻鐘之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頭狼主動退讓，帶領著狼群離開。

少年神情激動，嘴中喊道"成了，我成功了。"手中的軟劍也被扔在了地上。

少年獨自分享這得來不易的勝利，他終於在那之前完成了。

休息了一段時間，日頭正烈，少年拾起地上的劍，收回腰間，準備回去。

轉身少年就看見一個奇怪的和尚正對著他笑，少年以為自己累出來幻覺，可看著和尚笑著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少年發現人是真的。

少年用.力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待來人走進時少年已經將手握上了劍柄，像一隻受驚的小獸，警惕的看著對方。

"和尚，你總跟著我做甚，莫不是想要香油錢。你看我這身無一物破破爛爛的樣子像是給得起錢的樣子嗎?"少年開口問道，默不動聲的往後推了半步。

少年觀察著和尚，穿的是袈裟，但又有頭髮，心中疑惑，對方是否看到了自己剛剛練功的情況，要不要滅口。

而反觀少年臉上已經沾滿了塵土，身上的衣服也到處都是補丁，已經看不到一處幹凈完整的地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瘦弱，讓人感覺隨時都會去見那黑白無常。

不過倒是有雙眼睛秀氣的很，雖然年紀尚小，但卻有種說不出的靈動，一雙桃花眼已經初現，雖然現在少年滿眼的不信任。

若這孩子可以平安長大，必定是個藍顏禍水，和尚心中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少年。

「小友想多了，在下只是一個雲遊到此的和尚罷了，方才發現迷了方向，有緣看到公子再此休息，便想過來問個路。」說著和尚向著少年作揖。

「是嗎？那是您算是倒了霉了，這九州盛世，偏偏來這蠻人常常光顧的安疆城迷路。」顯然少年是不信和尚的說辭，但聽到和尚是剛剛來到這裡，還是鬆開了手。

少年抬手隨意的折下一枝枯草，擺弄了幾下當作牙籤，剔了剔牙中看不見的殘渣。剔完牙後草枝也沒有扔掉，只是銜在嘴裡，笑了兩聲打算離開。

不過和尚明顯沒有想要放少年走的打算。

「小友說笑了，九州盛世天下皆知，這邊疆雖說會受到影響但當今朝廷又怎會放任蠻人肆意侵殺戮奪。」和尚跟著少年邊走邊說道。

若是這安疆城真有長安城中的達貴口中描繪的繁華平安，老住持也不會希望寺里的的小和尚們去遊歷，護國寺坐落在天子腳下時日久了，這些年來耳目也不是那麼靈敏了，和尚默默想著。

"呵，盛世也只不過是他們的盛世，與我們這群被拋棄的棋子又有什麼關係呢。」少年語氣的語氣變得低沉。

看起來明明是個半拉大的的孩子，眼中竟出現了絕非常人的決絕與悲哀，這個孩子應該有著不同尋常的身世，若是有機會，他到還真想停停對方的故事。

「小施主說笑了。」和尚聽完少年的話，並沒有給予安慰而是輕笑了兩聲，他從來不覺的安慰的話語真的能安慰得到人。

"你笑什麼？"少年看著和尚不懷好意的笑容，但是卻又對和尚滿不在意的樣子充滿了好感。

自從十年前跟著李鳴逃到這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少年已經許久沒見過這樣的人了，那些人要不是把他當作聖物一樣供著，要不就是把他當做草芥一般的廢物，可眼前的和尚又和他們又不一樣。

少年不做掩飾的直勾勾的看著和尚，越看心裡的懷疑就越多一分，少年想著這和尚究竟是誰？

和尚長著一雙丹鳳眼，嘴唇看起來薄薄的，水潤潤的，臉說不上小但也絕不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撞人，個子看起來到是比常人高那麼一些，身材也是勻稱，看起來不像是個和尚，倒像是個富貴家的風流公子。

「嗯？小施主想說些什麼。」和尚的丹鳳眼看著少年。

「和尚，你」到底是誰？少年意識到不該這麼問，轉而說道「長的有些好看。」

「啊，哈哈，是嗎？和尚這張臉也是天賜的。」和尚被這措不及防的調戲弄得沒了主意，只得有些幹硬的回覆道。

少年也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不和分寸，索性不再說話，轉向向安疆城的方向走去，和尚也一言不發的跟著，到了大路上，少年回頭對著和尚說。

「和尚，順著這條路，前邊就是安疆城了，我走了。」少年指了指遠處已經可以看到城門的安疆城。

「和尚沒錢住客棧，再說公子，和尚何曾說過要去安疆城了。」和尚直勾勾的看著少年。

「我收留不了你 你就算去城裡睡大街好歹還能有人可憐你，有緣再見吧。」少年也沒關和尚願不願意，看了看時間，要是不趕回去又是沒飯了。

少年提起氣力，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速度絕對算是快於常人。

「好，那便有緣再見。」和尚停在原地，看著已經開跑的少年，滿眼笑意的說。

少年不斷的調整著內力，再次加快速度，日落之前一定要趕回去，可漸漸的速度還是慢了下來，看著眼前出現的一片綠洲，估算時間應該來得及了，少年決定休息一會。

少年微喘著氣走進荒漠里的一片綠洲中。

沒走幾步，少年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看來我與公子甚是有緣啊。」

少年抬頭一看，和尚早不知道比他快了多少，提前待在樹上等他。

「有意思嗎？」少年沒再理會和尚，走到溪邊洗了把臉，坐到樹下。

「公子說笑了，我佛曰：有緣者，必相逢。」和尚繼續待在樹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說道。

少年閉上雙眼，不想再理會這聒噪的聲音。

「公子，老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還不知到公子大名呢，不好。」和尚從懷裡拿出一個香噴噴蔥油餅。

少年聞到味道，肚子直接不爭氣的響起來。和尚識趣的把蔥油餅掰成兩半，裹好後給少年扔了過去。

少年沒有拒絕，拿過餅，開口說道「我沒有名字，但李伯他們都叫我阿葉。」

和尚對阿葉的名字沒再過多的詢問。

「在下法號長明，兒時家鄉發了洪澇，跟著父母一起到長安尋求遠親的救助，沒成想遠親沒找到，反倒是與家人走散，幸得寺廟裡的老和尚收留，詢家人無果後，也就想著做個吃齋飯的和尚也不錯。」

「然後呢，那你的頭髮怎麼還在？」阿葉被長明的故事勾上了興趣，問著後續。

「後來啊，老住持說我與這紅塵緣分未盡，便留著這三千煩惱絲，在寺里做了個帶發和尚，受著我佛庇佑。」

就這樣，憑著半餅之恩，阿葉才勉強允許和尚跟著，準確的來說對方的實力在自己之上不知多少，跑是跑不掉了，阿葉不得已帶著長明和尚一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