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宇看著走過來的程乾，再度後退一步，這才發現，他已經撞到了扶手。

視線落在程乾的身上，都帶著幾分的顫抖：「對……對不起……但我……沒遲到……」

牧宇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有些說不出話來。

牧宇現在對程乾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絕非輕易可以忽視的。

程乾看著牧宇迅速變得蒼白的臉色，就算是在暖黃色的燈光下，也仍舊慘白如紙，只覺得心裡一陣煩躁。

止住了腳步，不在往前走，而是將自己落在牧宇身上的視線收回來：「懦弱！」

說完，就轉身，推開了剛剛出來的那扇門。

門內的場景，就這麼入了牧宇的眼中。

一個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男人，躺在床上，白皙的肩膀和鎖骨，並未被被子蓋上，而是露了出來，看樣子，好像是沒穿衣服。

男人眼中，帶了幾分的慵懶和愜意。

眯著眼睛，像是一隻慵懶高貴的貓。

這人的樣子……

牧宇瞪大了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好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不知道哪裡像，但好像哪裡都很像！

那男人的眉眼、輪廓，遠遠的看過去，真的好像是看到了沒整容之前的他。

只是，在看，卻又覺得任何一處，又都不一樣。

牧宇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這一刻，彷彿也已經停止跳動。

身子一軟，就這麼跪坐在了地上。

臉上，有些涼涼的感覺。

地面的地毯，開始出現一滴一滴的水痕。

他如今，已然面目全非，可現在，卻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如此相似於曾經的他。

而出現的地點，還是程乾的床上。

牧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苦澀？

好像也不是。

難過？

好像也沒有多少。

只是，那深入刻骨的冰冷，還有那入潮水淹沒他的絕望，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程乾止住腳步，轉身，看向跪坐在地上，形容慘淡的牧宇。

眼中，帶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輕嘆一聲，程乾微微閉上眼。

這，是他想看到的嗎？

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這一刻，程乾開始懷疑，到底這一切，是不是他想要的，是不是他想要教會牧宇的。

只是，看到這樣的牧宇，程乾卻忽然很想，就這麼將牧宇抱在懷裡。

然後告訴他，你很好，真的很好。

這樣的想法，讓程乾的心裡，越發的煩躁了。

季麟才走了多久？

三年的孝期還差了半年，他怎麼就能對另一個人動了心？

動心？

這個詞，忽然蹦出來了。

程乾只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寒意。

視線，勉強的從牧宇身上移開：「別在這裡礙眼了，回去你自己的房間，還有，明天開始，你就回家吧，別住這裡了。」

牧宇瞪大了眼睛，視線落在程乾的身上：「程哥……小鳴……」

說著，牧宇止住了聲音。

只因為，此刻的程乾，面色陰沉的嚇人。

這時候，程乾才想到，牧宇並非是因為多愛自己，才會留在自己身邊。

而是因為，他掌握了牧鳴的命。

因為牧鳴，牧宇才留在這裡。

只是，剛剛看著牧宇傷心的樣子，他只覺得，是牧宇吃醋了。

因為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只是，現在在聽到牧宇這句話，程乾只覺得心裡難受。

說不出的憋屈。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程乾就直接走回來，看著牧宇：「呵，是不是只要我能救了牧鳴，讓你去做什麼，你都會去？」

牧宇瞪大了眼睛，看著程乾：「我會！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程乾微微攥了攥拳頭：「所以，我讓你在我身邊，不能離開，你也可以？」

牧宇抿了抿唇，然後眼中帶了幾分的決然：「是！所以我現在在這裡！」

一句話，本該是程乾想聽到的。

但現在，聽到了卻又覺得心裡鬧騰的難受。

程乾回手一拳，砸在了牆上：「行，那爺現在想看你去服侍那個人，讓他爽了，我就馬上拍下牧鳴的骨髓！」

牧宇愣愣的看著程乾，眼裡浮現出了濃重的不可置信。

這個男人，他怎麼可以……提出這樣的要求？

見牧宇不動，程乾蹲下身，伸手，勾起牧宇的下顎：「去，或者，爺現在就放棄骨髓的競爭，牧宇，你不是什麼都願意嗎？那就去，用你這張什麼都願意的嘴，讓裡面那個，爺現在的新歡舒服了。」

牧宇深吸一口氣，看著程乾，眼中逐漸泛出些許的絕望死灰：「程哥，你一定要這樣嗎？」

牧宇的聲音沙啞，但似乎，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原本聲音之中還有的顫抖，就這麼沒了。

程乾看著牧宇，眼神越發殘忍：「是，現在，你去做好了，我就馬上讓人準備手術，給牧鳴換骨髓！」

牧宇深吸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程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殘忍？

你讓我整容，我整容了，你要我模仿季麟，我也做了，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做了……

可不可以，給我留下最後一點，作為人的驕傲？

程哥，儘管如此，我將這條命，這個身子都賣給了你，但是，我仍然想要作為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你真的，要逼死我，才能開心嗎？」

牧宇的聲音，安靜的可怕，讓人聽不出，此刻的牧宇，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程乾嗤笑一聲，隨手放開了牧宇：「爺不想聽你說那些，爺只是想問你，做，還是不做！」

說這句話的時候，程乾臉上，似乎很是輕鬆，但是，全身的肌肉，在此刻都已經繃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他擔心，牧宇不做，然後就此和他一拍兩散，再也沒辦法用牧鳴，去威脅牧宇。

他更怕，牧宇當真就做了。

真就應了牧宇自己說的，只要是為了牧鳴，他做什麼都可以。

程乾此刻的心情，是格外的矛盾。

牧宇就這麼垂著頭，跪坐在地上，神色頗為獃滯。

像是在想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想。

只是，他就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