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看上去應該是跟周檬挺熟的人。

廖啟抬著頭，看著又一個比他高了一截的人心裡著實不怎麼舒服，嗯了兩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謝謝。

宋辰筱目送他直走拐進樓梯，看了一眼時間準備去自己的科室，突然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

「喂？」

「宋辰筱，我要養寵物。」那邊聲音很冷淡，「眼鏡幫我配一副耐摔的。」

「哦？」宋辰筱笑了，「因為你的小床伴？」

那邊沉默了一會，穩穩地說了四個字：「不是床伴。」

宋辰筱不說話了，他聽得出來對面這人語氣跟之前不太一樣，但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認真的？」

對面在他意料之中的下一秒掛了電話，幾分鐘後發了一句周末把眼鏡送來之後就再也沒有了迴音。

廖啟走到周檬的呼吸科，作為高材生並且有院長推薦的周檬在實習的情況下就有了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已經排起了隊，有人在其中咳嗽打噴嚏，還有爭執和手機開了滿格音量的視頻聲，亂七八糟十分嘈雜。

廖啟在門口說了一句借過，就在門口那人疑惑的眼神中進了門。

周檬看他進來，點了點頭，繼續問對面病人的情況，廖啟就隨便拿了一張椅子在角落裡坐下，翹著腿打遊戲。

醫院到十一點半是所有醫務人員吃飯的時間，一直到下午一點半重新掛號排隊，廖啟到的時候快十點，一個半小時其實沒有那麼難過。

打了幾局遊戲，周檬活動著手臂走過來摘下口罩：「你怎麼想到到這裡來，昨天病了，要不要量體溫？」

廖啟還看著手機，手指在兩邊不停動作：「今天應該好了，我這不是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嘛。」

「對了，你昨天回家了，你爸他怎麼樣？」周檬喝了口茶站在他旁邊看那個遊戲。

哦，qq飛車。

花里胡哨的跑車經過花里胡哨的賽道，花里胡哨地撞到牆之後花里胡哨地結束。

廖啟把手機收到兜里，過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又拿了出來，對著周檬晃了一下：「沒電了。」

周檬把他手機接過去連上電，廖啟才說：「他好得很，不過就是騙你讓我回去罷了，不想說不想說，誒對了我剛剛在樓下碰到你的熟人，你跟那個宋……醫生是不是挺熟的？」

廖啟試圖回憶起那個人的名字，但是等口中的「宋」字都快拖了十秒鐘還是沒有想起來，想想還是放棄。

「宋辰筱。」周檬說：「人家可是留學生，年級輕輕一路保送到博士，現在是外聘的醫生。」

「我覺得這人看起來不錯，適合你。」廖啟換了腿翹起來，抬抬下巴肯定了一句。

周檬罵道：「你大爺的啥時候當月老了再跟我說誰適合我行不行？從小時候開始就見一個說一個適合，你要是說得准我她媽還至於單身到現在嗎！」

廖啟委屈：「寶貝兒，你對外也不是這種脾氣啊，為啥對我就這麼凶？」

「跟你學的。」周檬說。

廖啟變了表情，笑嘻嘻地跟他握手：「親兒子，都這樣。

「滾！」

廖啟被趕出醫院不過就是一個「滾」的時間，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四十。

出了醫院，看了看時間還早，就算他十二點下課，到家也得十二點半，他隨便找了個咖啡廳準備坐一會，順便試試自己的卡還能不能用。

當店員單手拿卡過去雙手捧卡回來的時候，廖啟就猜到，他的卡解凍了。

大約是他簽過字的緣故，老傢伙放過他了。

卡里的錢原本就是他自己在國外上學的時候參加各種活動得了獎掙的，還有一部分是他媽生前給的，廖啟的媽媽在他印象里其實並不算特別深刻，有很多回憶模糊不清，但是總體來說對他還算溫柔大方，這筆錢如果省吃儉用，可以過個十幾年。

廖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以後一定會繼承天啟，這雖然是他母親一手創立起來的集團，不過他真的對經商一點興趣都沒有，那些人渴望金錢的貪婪面孔好比對著腐肉垂涎欲滴的豺狼虎豹，他看吐了。

手機倒扣在桌子上，廖啟特地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明顯比其他人高了一個檔次的乳白色骨瓷杯里，是特地說明要加糖的焦糖瑪奇朵，廖啟喜歡甜的，還有它一層一層分明的味道口感。

焦糖瑪奇朵還有熱氣，廖啟看著窗外來往的行人車輛，步履匆匆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到哪裡去，看著看著，突然有一種奇妙的代入感。

如果他是一個普通人，普通的大學生，是不是就可以……

「您有新的消息。」

手機提示音打破了廖啟扯淡的自怨自艾，他自己都被自己逗笑，樂著去翻看手機，上面是聞司睿發來的消息。

［幾點下課？］

［十二點。］

［中午吃什麼？］

［嗯……我想吃面了，那種媽媽燒的陽春麵，成不？］

［嗯。］

廖啟自己都不知道所謂「媽媽燒的」是種什麼味道，她媽媽從小到大就只做過幾頓飯，到現在過了這麼多年，廖啟早就忘了那是什麼味道，只是模仿了昨天看的電視里介紹某個菜品的廣告詞說了一句。

聞司睿應了過後就沒有消息，廖啟看了看時間，不太雅觀地把杯子里的瑪奇朵一飲而盡，在店員的或鄙夷或羨慕或蠢蠢欲動的目光下雞毛地笑了笑出門。

打了個的溜達到家正好是十二點三十五分，溜達了小半個鐘頭，聞司睿正在廚房忙著，桌上放著剛剛買來的掛面，不粘鍋里的水冒著一串小氣泡，他正準備下麵條。

這種場面讓廖啟想到了在家的時候凡事都有小陳，而在國外上大學時候，跟他合租的學長也是承包了所有生活中大小事務，廖啟想了想，他好像從小到大都是個生活廢物。

「老聞，我餓了。」他靠在門框上往裡面瞅：「還有多久啊？」

「馬上。」聞司睿說。

媽媽的味道廖啟是不知道，但是教授的味道他一清二楚，兩碗面端出來，聞司睿給了他一雙筷子。

「燙。」聞司睿說了一個字就開始食不言，慢條斯理的動作比他這個大少爺還要規矩，廖啟吃到一半忍不住問了一句：「老聞，你家裡是書香世家？」

聞司睿抬頭看他：「算是。」

那就怪不得了，帶著眼鏡像個書生，怪乖的。

廖啟不再說話，跟著學聞司睿食不言，一頓飯以後他覺得自己靈魂受到了升華凈化，甚至可以直接剃度出家遁入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