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陌生的提示音響起，一條消息，就這麼自動彈出來：晚上八點，還是老地方見。

這幾個字，忽然就讓房間之中的氣氛凝重起來。

程乾面色微微有些陰沉：「男的女的？嗯？老地方？」

牧宇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程乾：「你不會要幹涉我的私生活吧。」

程乾看著牧宇神色帶著幾分的強硬：「回答爺的問題！爺的耐心有限。」

牧宇深吸一口氣：「你不認識的人，而且，我如果說女的，你肯定不開心，我要是說男的，你覺得我就是同性戀，還是會不滿意。

總不能說，這是個人妖吧！

就算我說是人妖，你也得覺得是我品味獨特。」

說著，牧宇頓了頓，視線就這麼落在程乾的身上：「對，我其實確實品味獨特來著。」

說完，牧宇笑了一聲，然後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程乾一把拉住牧宇，直接將牧宇摔在了床上：「你什麼意思！」

此刻，程乾的聲音，也帶了幾分的森寒。

牧宇那明搶暗指的話，程乾當然聽的清楚。

牧宇就這麼視線清淡的看著程乾，不言不語，也不說什麼。

這時候的牧宇，就是牧宇，而不是去模仿了季麟。

牧宇模仿季麟，當程乾的替身，但是，程乾也不能實任何事，都要幹涉他的生活。

他可以在程乾身邊做季麟，難道，還不能在別人面前，去噹噹他自己嗎？

程乾伸手，捏著牧宇的下顎，微微用力，在牧宇的臉上，留下兩個指印：「你這麼顧左右而眼其他，說，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不敢讓爺知道？」

牧宇伸手，想推開程乾，但卻沒那麼大的力氣。

只能盯著程乾，一字一頓的說道：「五爺，我不是您，感情可以拿來玩！」

牧宇的肚子，此刻正像是扭曲了一樣的疼，連帶著，讓牧宇有些裝不下去了。

他本就不是一個溫順的人，如果不是為了牧鳴，他怎會如此委屈自己？

程乾看著牧宇，眯著眼睛，忽然輕笑一聲，然後放開了牧宇：「你可以去，但是，你要是去了，我們的合同就到此為止。」

一句話，讓牧宇白了臉色。

牧宇就這麼看著程乾。

許久，方才微微閉上眼，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後，低聲說道：「程哥，你真殘忍。」

程乾頓了頓，看著這樣的牧宇，忽然有些心疼。

只想將這個人拉到懷裡，用力的擁抱。

只是，此刻的程乾，卻沒開口。

他必須要讓牧宇認清楚了，他現在是什麼身份，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他。

牧宇深吸一口氣，緩和了心中酸澀的痛楚，方才聲音柔順的說道：「程哥不想讓奴去，奴就不去了。」

說著，牧宇拿過手機，就這麼在程乾的面前，發了消息，拒絕了對方。

只是，牧宇的眼中，卻帶了幾分深沉的疲倦。

他現在，真的很累。

不只是身體上的累，還有心裡上的疲憊。

牧宇就這麼閉著眼，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許久，方才說道：「程哥，我在你面前，必須做季麟，因為我得模仿他，當他的替身，包括所有的一切，都得和他一模一樣。

必須要做到他媽都認不出來的程度，程哥你才能滿意，甚至那都還不滿意。」

牧宇的聲音很輕，也很緩慢。

其中不帶絲毫的怨懟。

他們這是公平交易，合同是他自己簽的，怨不得旁人。

而且，他也確實需要巨額的醫藥費，才能挽救唯一親人的生命。

這一點，牧宇早就認了，沒什麼不滿，更沒什麼不平的。

有的人幸運，有的人點背，這都是命，他得認。

可是現在，這命認的，他太疼了：「程哥，難道，你讓我有那麼一點的時間，去熟悉熟悉我自己，都不行嗎？」

牧宇的聲音，忽然就低沉下來：「我真怕，某一天，我做不會我自己，我忘記我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這活下來的，就只是季麟。」

說著，牧宇翻身，趴在床上，臉埋在了枕頭裡。

這般脆弱的模樣，讓程乾有些不敢去碰牧宇。

伸出去的手，在牧宇的背上一寸的距離，攥成了拳。

然後，收了回來：「我在給牧鳴找骨髓，一但骨髓找到，換了骨髓之後，牧鳴的病就好了。

那時候，合同自然到期，你就不用在留下，去當替身，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程乾的聲音之中，也帶了幾分的沙啞。

牧宇身子微微一僵，然後應了一聲。

這些，牧宇都知道。

也很感謝程乾，能夠盡心儘力的幫助他們。

儘管，他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的。

但是，他仍舊感激程乾。

只要牧鳴能好起來，他就算是在委屈一百萬倍，也甘之如飴。

他真的，已經失去不起了。

只是，牧宇仍舊很是恐慌，他怕，隨著一天一天的模仿，當模仿的那個人，已經刻入骨髓之中，他便再也無法找回自己了。

他就只是他模仿的那個人的影子。

所以，牧宇迫切的想要找一個空間，在那裡可以肆無忌憚的當他自己，不用去模仿誰。

可到底，還是太奢侈了。

程乾不會限制他的行動，他要去，自然可以去。

只是，他不敢賭，不敢用牧鳴的命去賭。

『牧宇』這個人，是程乾殺死的嗎？

不！

殺死『牧宇』的人，是他自己。

只不過，程乾將刀子遞到了他的手中，並且告訴他，該在什麼地方下刀，用什麼樣的角度和力道，才能將『牧宇』徹底殺死。

而他，別無他法，只能如此去做。

這，才是程乾最為殘忍的地方。

程乾看著牧宇，許久，才起了身。

他忽然發現，看著這樣的牧宇，他竟然無法在這個房間，繼續和牧宇在一起呆下去了。

牧宇察覺到程乾離開，可是他沒動。

他不知道這時候季麟會做什麼，是纏著程乾，還是跟著程乾。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現在，什麼都不想做。

就想這樣，將自己完全埋在床上，埋藏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