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這天鳳清進宮，還沒拜會君後就被皇兄鳳泰給叫了過去。

和晏煦雲不同。泰帝身材高大，人生得英挺。走路虎虎生風，怎麼看都帶著一絲豪爽之相。他久居帝位，自然有股不怒自威的帝氣。

此時見了鳳清卻樂得眉開眼笑。

「參見皇兄。」

「別跟朕來這虛禮。去看過煦雲了沒？」

「還沒。」

「沒去正好。朕帶你去看樣好東西。」

泰帝伸手拍了拍他，眼神頗為得意。

鳳清老老實實的跟著他來到御書房。泰帝揮了揮手，一直跟著他的四喜極為有眼力勁的從後面的格子里翻出一幅字，仔仔細細的擺到了桌上。

「你看看，這是什麼？」

鳳清走上前去一看，整個人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是一首詩，被人用上好的料裱得整整齊齊。可是這也駕不住這紙上歪七八扭的字和文理不通的句子看的人眼暈。

「臣弟看不懂。」

「這是子萌寫的詩。」

鳳清一時之間簡直有扶額的衝動。接下來的念頭卻莫名的變成了「果然如此」。

「老衛喜不惦惦的拿來給朕看。差點沒把朕笑死。這個老粗，只要他們家大孫子寫的，再怎麼他也當成寶貝。」

泰帝哈哈大笑，雖然說著好笑，但是口氣之中卻並無嘲諷之意。反而處處透著親切。

「他說在家讀書。一連十天沒出門，還真讓他寫出點東西了。」鳳清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清兒。你可是對朕和君後給你指的王妃不滿意？」

「臣弟不敢。」

「你是不敢，不是不想。」泰帝搖了搖頭。說得一針見血。

「臣弟……」

「行了，你不用說了。」泰帝一擺手，長長的嘆了口氣。

一看泰帝皺眉，鳳清大氣也不敢出的站在一邊。

說來也奇怪，對著晏煦雲鳳清還敢撒撒嬌。可是對著泰帝，他就絲毫不敢造次。他是泰帝的親弟弟，泰帝性子直爽，對手足也照顧。比起心思慎密的晏煦雲，泰帝要平易近人的多。可是，鳳清不怕君後，反而對著泰帝心生敬畏。

整個皓國，除了君後之外，泰帝身上那股霸氣無不讓人心生臣服。更何況泰帝是他皇兄，皇字在前兄字在後。君臣之前，總是要守禮的。

「你是不是以為朕喜歡衛子萌，所以才特意把他指給你做王妃？」

「皇兄對衛家的確恩寵有加。」

鳳泰瞪了他一眼，「我們鳳家和衛家的關係從炎帝起就親厚。你可別忘記了。」

鳳清哪裡敢忘。炎帝是千古一帝。由他開始皓國國力強盛，擺脫了外戚專權，將權力集中到了鳳家皇族手裡。而最讓人稱道的就是他和大將軍衛晏的情史。

衛晏原本是個騎奴，出身低微。卻被鳳炎看中帶在身邊教養，最後不僅成為一代名將，掃平北方霧國的襲擾。最後更是生下鳳思帝，成為炎帝身邊唯一親切的一個人。大將軍衛天林也是因為被衛晏領養從小帶在炎帝身邊教導大的。

炎帝生性無情，刻薄寡恩。帝王之術用的得心應手，一生之中連他生母親弟還有他兩個舅舅都統統趕下了台，只為王權。後世寫他史記的時候總是離不開寡情，冷麵。

唯獨對衛晏對衛家那是從頭到尾的恩寵，臨死之後還要留下遺詔，賜衛家丹書鐵卷。基本上只要鳳家當一天的皇帝，衛家就要榮寵一天。世人都戲稱，鳳衛不分家。

衛子萌之所以可以在京城橫著走也沒人敢管，不僅因為泰帝喜歡他，更是因為這個。

「我們鳳家和衛家的關係還真是糾纏不清的親厚。」鳳清輕聲嘆氣。

泰帝搖了搖頭，「其實看中子萌的人是煦雲。」

「君後？」

「老衛的祈婚摺子一送上來。煦雲就拍著手說，可算是給你找了個好王妃了。他說你做事慎密有餘，勇猛不足。子萌對你一往情深，甘心為你嫁進雍王府，你們若是成親不僅是鳳衛兩家聯姻，簡直珠聯璧合。」

「皇兄，你剛才說什麼？」

「朕說，鳳衛兩家聯姻，珠聯璧合。」

「不是這句，是上一句。」

「上一句？子萌對你一往情深……」

「他什麼時候對臣弟一往情深了？」

「你真是個混小子啊！」泰帝伸手遙遙指了指他，連連搖搖頭。

「你看看桌上的詩還不明白嗎？」

鳳清看著桌上那首歪歪扭扭的「《燒鵝》，實在看不出泰帝是從哪裡得出這麼一個荒謬的結論。」

「蠢才啊蠢才！煦雲把你養這麼大，怎麼他的玲瓏心思你半點也沒學會？就這樣還好意思說什麼才高八斗。簡直不知所謂。」

鳳清被泰帝罵得一頭霧水。又不敢辯駁。只好乖乖站在一旁聽訓。

泰帝手一揚，把桌上那幅裱好的《燒鵝》詩扔進鳳清懷裡，「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吧！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把這個還回來。」

鳳清坐在車輦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拿著泰帝扔給他的小爺詩稿灰溜溜的往府里走。

因為他惹得泰帝生氣，連君後的面都沒見到就被直接趕回了家。

他沒想到的是，他生氣泰帝比他還要生氣。

他氣呼呼的走進於飛宮，臉色黑沉沉的。

「誰又惹你生氣了？」晏煦雲和他成親幾十年，對他的脾氣性子再了解不過。一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心情不好。

「還不是鳳清。」

「他怎麼了？」

「你還一直都說他聰明。我看他的腦袋簡直跟石頭一樣不開竅。」

晏煦雲淡淡一笑，從宮女手裡接過茶盞遞給泰帝，雲淡風清的說道，「雍王聰明是聰明的，就是在情愛之事上不太通透。」

「這句話真是說到點子上了。」泰帝喝了一口茶，心情略微舒暢了些。

「上次老衛拿過來的子萌寫的詩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這滿紙鵝字，取名還叫《燒鵝》，就算想忘記也難啊。晏煦雲輕笑。

「鳳清居然絲毫想不通，子萌對他一往情深。」

「衛家小爺武功高強，可是一說到讀書就頭痛。居然為了學寫詩硬把自己關在書院里十天十夜。還被他硬是擠出這麼一首《燒鵝》出來。若不是被逼得急了，心裡太過迫切怎麼可能？」

說到這裡，晏煦雲垂首一笑，「更何況，衛子萌是衛天林的心頭肉。若不是他自己願意，衛天林怎麼肯送他嫁人？服蘊子丹生子若不是情到深處，大好男子又怎會心甘情願？」

「我知道你為我受苦了。」泰帝拉著晏煦雲的手，愛不釋手的怎麼也不肯放。滿眼柔情蜜意，「我這一生都感激你。」

在晏煦雲面前，泰帝從來不稱「朕」。他們兩人感情深厚，就像一對尋常的夫夫。

晏煦雲靠在他懷裡，口是心非的說道，「又不是我願意的。是我繼母害我，否則我才懶得和你這混帳東西糾纏一生呢！」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你說什麼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