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堯做了個夢，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近乎虔誠地從他的腳尖一路吻到脖頸，一遍一遍在他耳邊喚著他的名字，直至哽咽，是要溺斃了明堯的深情。

「你是誰？」心口漲的又酸又澀。

那人不答，一下一下地啄著他的耳垂，堅硬的臂膀從身後摟著他，灼熱的氣息溫濕了他的後頸。

你就在我身側，我卻覺得與你隔了千山萬水。

夢醒時分，明堯久久不能回神，心口好像被剜出了一大塊，空蕩盪的，做什麼都填不滿。

抬首看時卻發現已然夜深了，阿濃在這時推了門進客廳，明堯聽見聲，披了件外衣走了出來，眼圈青黑，憔悴地已與多年前判若兩人。

阿濃有些訝異：「明堯哥哥，您還沒睡嗎？」

「睡了，又醒了。」明堯搖了搖頭，觀察阿濃的神色，試探地問道，「你剛剛去了卧龍峰？」

阿濃突然泄了氣似的垂下了腮幫子：「是啊，我大概要換一個人了，我去的時候正巧陳子恩穿著他的襯衫從他的房間走出來。」

明堯深處兩根手指掐了掐她光滑的小臉，頗有些愛不釋手：「那就換一個，我家阿濃還怕找不到好的嗎，你看子介怎麼樣？」

他說的子介是十年前的第一屆弟子，跟在玉生煙跟前修行，志向在地府，人長得端正，最重要的人家還對阿濃有點意思。

阿濃連搖了搖頭：「可不，我看子介師弟這般喜歡我，怕不是戀童吧？」

明堯眉頭一皺，發現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這也不成那也不好，你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主意？」話甫一出口，明堯忽地一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倒顯得他像個為自個家恨嫁的女兒操碎了心的老媽子了，明堯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阿濃你還小呢，大不了咱就再觀望兩年。」

阿濃搖了搖頭：「不了，我已經不小了。」

這話說的很成熟，小孩子像父母討糖吃的時候便時常這麼說，那鎮京是什麼呢，難道只是一塊糖嗎，阿濃確實覺得自己長大了。

「老闆，如果阿濃騙了你，你會生阿濃的氣嗎？」阿濃認真地問道。

氣氛一時間凝滯了起來，或許是因為阿濃的問題，亦或許是因為那聲老闆實在有些震撼人心吧，明堯幽幽地瞟她一眼：「不會，你若騙我，我就不要你了。」

阿濃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您可真夠沒良心的，這些年來您的起居都是阿濃照料的，可您卻說不要阿濃就不要了。」

「老闆，您真的和以前不大一樣了。」阿濃長長地嘆了口氣。

「變醜了是嗎？」老闆不大在意，輕輕摸了摸自個的臉，「確實有礙觀瞻，雖然旁人不覺得，我自己卻覺得這張臉好像開始死掉了，不僅有黑眼圈了，我昨兒還在眼角發現一條細紋。」

他從前是多愛美的人啊，如今竟連有了細紋都不在意了，他開始接受他會像普通人一樣慢慢變老變醜身材走樣。

這也太可笑了，他明明是個幾千年的鬼修啊。

執念深重的鬼才能踏入鬼修道，明堯不知道他當初的執念是什麼，如今執念散了也只能在無知無覺里逐漸衰敗直到死去。

阿濃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老闆臉上無意流露出的悲哀將她整顆心都刺得鮮血淋漓，她是這世上第二愛老闆的，同樣能為老闆付出生命，再沒人比她為了老闆忘記了連恩感到絕望，老闆並不需要別人自以為是的對他好，她懂。

「阿濃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姑娘，對吧。」即使我內心卑劣，即使我人格低賤

「傻孩子，真是不知羞。」老闆揉揉她肉嘟嘟的小臉，別的小姑娘再可愛，都不是我養大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