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京和老闆湊在一塊準是沒有個正形，倆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聽著說出口的話卻像兩個傻子。

這樣挺好，叫人怪羨慕的。

墨盡染抽幹了力氣癱軟地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

後悔嗎？

或許吧，後悔自個曾經太懦弱，一次又一次拿善良和道心做借口任由事態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想著挽救一味怨天尤人，直至今日再也沒有悔改的可能。

大片陰影擋住了他上頭的光，漠長瀟站在他身前淡淡地凝視著他，他僵硬地扯起個笑來：「瀟兒……」

熟悉的稱呼，漠長瀟到底是心軟了，俯身蹲在了他身邊，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緩緩施力，那雙清潤的眼含著笑意望著她，漠長瀟另一隻手遮住了他的眼：「別怪我，師父，長瀟這是為你好。」

身為上仙，犯下錯後不僅不思悔改反而與魔族勾結，害人性命，天界怕是再也容不得他。

他救過的人修過的功德數也數不清，即便到了今天這般境地，漠長瀟也不想讓他死得失了尊嚴。

「這世界最難的就是痴男怨女，兩個人互相禍害還不夠，偏得去禍害禍害別人才開心。」鎮京嘆了口氣，聽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老闆輕哼了一聲：「呵，你有臉發言了？」

鎮京無辜地攤手，反駁道：「我倆是相愛相殺，什麼時候牽扯過別人了？」

「別不要臉了，單戀就說單戀，人家姑娘什麼時候答應過和你相好了？」老闆出其不意地在他傷口上撒了把鹽。

鎮京捂著心口，一臉錯愕：「我把你當朋友，你說我卻這麼不留情面？」

老闆擼狐狸的手一頓，勾人的狐狸眼一翻，目光里滲著嫌棄，忍著笑罵道：「戲精。」

「我是魅，即使有了人形也沒有感情。」

老闆和鎮京朝著她看去。

「你傷我辱我便罷了，你還廢了錦繡姑姑的修為，幾乎滅我全族，我怎麼能不殺你？」

她語氣一向很淡，或許是所有感情都明白的太晚，不論喜怒哀樂具化在聲音中都很平淡，就像現在，明明是難過的，明明在流淚，她的語調都沒有任何波瀾，平靜地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平靜得好像是個局外人。

也平靜地叫人心疼。

可誰又真的能感同身受地心疼她呀，活這一遭猶如於苦海中浸泡於地獄中梭形，一個人有一個的苦難，誰都自顧不暇，哪能回頭看她一眼？

她曾經也以為墨盡染是真心疼愛她呵護她，可惜這小小的苗芽又被他親手掐斷。

這樣可好，割斷他們二人的羈絆，解決了他的麻煩，但是她痛啊，她真的好痛啊，痛到覺得恨呀，憑什麼教會了她人類的感情後就可以毫無眷戀的抽身離開，憑什麼教會了她人類的感情後就可以毫無眷戀的抽身離開，憑什麼幾千年的陪伴都抵不過一眼驚鴻？

這恨反覆糾纏著，藤蔓般密密麻麻纏在一處，終於長成了妖物。

生命在她手下流逝，這些年所有恨意都織成了細密的無力，以至於到最後的辯解都格外蒼白。

「真的不是我，師父。」被冤枉的小孩子要的只不過是一點點的信任。

「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他到底釋然了，更可能是無力計較了，魔氣漸漸於周身消散，最後抬起的手沒來得及摸到她的臉又緩緩收回，「我，或許是愛你的吧。」

男女間的情愛哪能說的清楚呢？

恨嗎？

必然的吧。

愛嗎？

或許也是愛的，只是這愛實在藏得太深了，這幾十年來腦海中時時刻刻是她，垂死之際腦中走過的也都是與她在一塊的時光，到了這時，他才恍然察覺。

也許察覺的更早，只是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苦澀從舌尖蔓延到心窩，漠長瀟嘗到的愛，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