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醒來後發現自己的手被湯晞予枕得死死的。他默默欣賞了一會兒小孩的睡顏，想幫他把外套披好，卻不小心吵醒了他。

「姜辰！」湯晞予使勁兒揉了揉惺忪睡眼，確認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你醒啦？」

「嗯。我醒了。」

姜辰摸了摸頭上的紗布，突然問湯晞予：「小予，我不會毀容吧？」

「不會！」

湯晞予說話時專註地盯著姜辰的眼睛，很認真的語氣：「姜辰，你放心。留疤了我照樣我喜歡你。」

「我好像記起一些事情了……」姜辰眼睫毛顫了顫，在光下投射出好看的陰影，「小予，掉進河裡的時候，我好像看到看到了余柏恩和單暉。」

「真的嗎？！」

真能找回記憶也算因禍得福了。湯晞予忙追問：「你都記起些什麼？」

「我看到好大的雨……你在窗邊，有仙人掌和山茶花……」姜辰頭仍有些痛，艱難地回憶著，「你說你要出國了……」

「對！」

姜辰所描述的確實是《餘暉》的戲份。湯晞予自己回想了一遍，順勢引導：「還有呢？我出國了，你去了浙大，我們異地五年。」

姜辰這片區域是空白的：「後面這些記不起來了。」

「那除了《餘暉》，關於我，你還能想起些什麼？」

「幾個零散的生活片段。你和米卡在客廳玩毛線，我們兩個玩UNO。還有，我洗澡的時候你老是……」

湯晞予站起來幫姜辰掖了掖被子，笑得不懷好意：「老是什麼？」

姜辰不自在地偏過頭去，如玉脖頸白裡透紅。湯晞予被美人激得心癢，存心逗他：「唷，怎麼不接著往下說了？害羞啦？」

「不要臉。」

「別這麼說……」湯晞予臉上明晃晃的四個大字是「回味無窮」，「寶貝，咱倆可是共犯。」

姜辰被挑的面紅耳赤，正想辯駁點什麼，門外有人進來了。

「這次的意外始料未及。我代表節目組向兩位老師致以最真城的歉意！」

湯晞予笑了笑：「來之前我們也知道叢林危險的，只是沒想到運氣這麼好罷了。」

這次意外非但有驚無險，兩位受害者還因禍得福了呢。湯晞予感慨萬千地回頭，另一位當事人輕咳幾聲，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國？」

「姜老師，國內的醫院預約好了。我們明天就動身。」

「嗯。」

工作人員走後，湯晞予關上門問：「你想清楚了嗎？」

「什麼？」

「你知道的。我不過是求個結果。」

湯晞予伸了個懶腰，回到床邊剝橘子，看樣子漫不經心提出的問題卻異常犀利：「你恢復了近一半的記憶。那你應該知道，你，還有這段被暫時遺忘的感情對我有多重要。姜辰，我不想失去你，我也很害怕……」

「算了！」湯晞宇哽咽了一下，斂眸，沒有再往下說，「愛或不愛，只是一句話的事兒。」

「小予，你的心意我全明白。我承認這段關係是我自私自利。失憶後你對我的好全是我貪求多得的。我遲遲不敢向前一步，又捨不得就此放手……」

姜辰不痛不癢地牽動嘴角，低沉微冷的表情像是自嘲。

湯晞予抬首，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帶有虔誠，單手托腮，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小予，這些天我想清楚了……」姜辰清澈的眸光沒有絲毫波動，彷彿靜止了，心卻在不知名處跳得厲害，「那段殘缺的過往能夠找回是幸事，找不回……我們就好好把握當下。從今天開始，我會忘了失憶這件事。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

經歷過這段波折，姜辰才真正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無法抹除的，連時間的痕跡都不是無堅不摧的。一場飛機失事就能毫不留情地帶走一段美好的時光。

所以，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至少愛意永恆。不是嗎？

「早該這麼想！」湯晞予毫無徵兆落下一滴淚，聲調從未有過的明朗輕快，「姜辰，我真的不介意。你也不要耿耿於懷。缺失的記憶碎片是你和我一起創造的，我們還會有更多更美好的回憶，何必沉湎過去呢？一起向前看吧。」

「嗯。」

姜辰伸手將湯晞予帶進懷裡，蹭了蹭他頭頂的軟毛，還沒親上呢，湯皓宇電話進來了。

「咳咳……」

「還是不是親兄弟了？這時候……」

湯晞予不情不願地按了接聽鍵，嘴角抽搐：「湯皓宇你幹嘛？！」

湯皓宇：……

「你小子鬼門關走一回嘴還是這麼……我該說你心大呢？還是沒有心呢？」

「什麼有心沒心的？你弟弟命硬著呢！哪兒那麼容易死？」

「呸呸呸！別瞎說！」湯皓宇悔不當初，寒芒閃動，「早知道不接這期了。叢林那麼危險，你這副小身骨怎麼扛得住？如果重來一次，任你軟磨硬泡我都不會答應的。」

「可惜沒如果呀！不過我不後悔……」湯晞予如今抱得美人歸，神采飛揚，「這一趟值得的。」

「呵……」

果然色令智昏啊！

湯皓宇酸溜溜地問：「問題解決了？」

「當然！哥……」

「嗯？」

湯晞予躺在姜辰懷裡，整個人慵懶而愜意：「我這次在伊基托斯撿到寶了。聖誕節我把他帶回家好不好？」

湯皓宇知道他這話一語雙關，小小驚訝了一下：「你確定？」

「嗯！」湯晞予撓了撓姜辰的手掌心，嘴角漾開好看的弧度，「我確定！」

「那邊需要我先打聲招呼嗎？」

「不用。我不是小孩啦！我有自己的計劃。先告訴你不過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

「懂了……」湯皓宇沉默一陣，心情忽的悵惘起來，「我竟然有點捨不得。」

電話那邊傳來湯晞予爽朗的笑聲：「你抓緊咯！今年回去你要還是形單影隻的，我估計他們又會念叨好一陣。」

「你別太得意忘形！」湯皓宇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補了一句，「別怪我沒提醒你。理智還是要有，關鍵時刻別昏了頭。」

姜辰身上的味道太舒服了。湯晞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掛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