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吧少年》第二站是秦嶺。

早上六點，天蒙蒙亮，嘉賓們在村口的一輛大巴士集合。湯晞予第四個到場，哼著不知名小調兒上了車，徑直走向姜辰，晃了晃手中兩瓶溫熱的鮮牛奶。

姜辰沒有接。

「真不要？」

姜辰毅然決然地推了推手，對他的堅持茫然不解：「湯老師，我不渴也不餓。謝謝。」

「哦。」

湯晞予臉拉了下來，神色冷漠地將牛奶丟給另外兩位嘉賓。

「湯老師，我沒有針對你。我只是……」姜辰一心虛就喜歡摸鼻子，「我更喜歡咖啡。」

湯晞予：？？

「你以前不是挺喜歡的？天天喝，還給我帶……」

姜辰一點印象都沒有：「是嗎？」

拍《餘暉》那會兒姜辰每天早上起床都會準備兩杯熱牛奶。一杯自己喝，一杯準時準點送到對門。這習慣直到後來同居也沒改……

湯晞予有幾秒的怔愣：原來是愛屋及烏麼？

化妝老師上來給嘉賓們補妝。姜辰今天走的冷淡風，和以往溫柔的形象不符。上半身灰色衝鋒衣下面搭一條黑色牛仔褲，氣質陌生而凜冽。湯晞予上車前他靠窗而坐，戴著耳機神情漠然，也不和其他嘉賓交流。湯晞予坐近後他默默關掉了音樂，專註地聽對方絮絮叨叨一些有的沒的瑣碎小事，不時點頭附和幾句，巴士很快到了保護站。

「姜老師！」

檢查站門口有一個妝容精緻的男生大老遠朝姜辰招手，笑容璀璨，跟朵花兒一樣。

他和自己很熟嗎？看著像飛行嘉賓？姜辰向湯晞予投去疑問的眼神。

「呵呵……」

湯晞予皮笑肉不笑，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好傢夥！這幾天被姜辰失憶的事兒分散了注意力。他怎麼能忘了這節目還有林景琛這麼朵小茶花呢？！

湯晞予第一時間把他的姜辰寶貝藏在身後，笑嘻嘻道：「唷，這不是林老師嘛？好久不見啊！」

「姜老師好久不見！」

湯晞予和林景琛玩起了老鷹捉小雞。林景琛左躲右閃，愣是從湯晞予嚴密的防護中尋到一絲縫隙探出頭來，得意的腔調不無惋惜：「姜老師殺青宴沒來，我一直遺憾沒機會好好道個別！沒想到今天《探險吧》遇上了！真是特別的緣分！」

特別個鬼！湯晞予才不信這是天意！必定是林景琛打聽到姜辰要來才急匆匆跑去簽的！這傢伙簡直陰魂不散！

湯晞予看林景琛的眼神都能噴出火來了，現場氣氛焦灼，愈演愈烈。崔導看監視器不對勁急忙舉著大喇叭喊停：「嘉賓們不要在保護站門口逗留！儘快進山！」

「收到！」

湯晞予不情不願地朝對面翻了個白眼，大步流星走在前頭。

「姜老師，我們走吧！」

「嗯。」

姜辰失憶的事情沒有對外公開，所以林景琛不知情。上山路上他寸步不離跟著姜辰一張小嘴劈哩叭啦吵個不停，激情澎湃地講述著他和姜辰在《餘暉》片場的種種。三人距離不遠不近，林景琛笑聲囂張，湯晞予想忽略都不行。

「姜老師，你還記得……」

「他不記得！！」

這都第幾個「還記得」了？！湯晞予關了麥吼道：「林景琛，你有這時間緬懷過去還不把任務做了！今晚是想留在這兒露營嗎？！」

林景琛目瞪口呆地收了聲，驚慌失措的樣子特別無辜：「湯老師，你……沒事吧？火氣這麼大……昨晚沒休息好嗎？」

「你！！」

湯晞予氣得跳腳。他是抽的哪門子風上趕著來看林景琛這人前人後兩副面孔？！更讓人窩火的還是姜辰隔岸觀火不鹹不淡的態度！他和姜辰在一起的時候無法無天慣了，如今物是人非，昔日再親密的戀人也成陌生人了。姜辰揮揮手和過去一別兩寬，只有他還傻乎乎地停留在原地……

湯晞予眼睛澀得發疼。不知是山上風太大還是真如林景琛那小子所說因為要和姜辰一起錄綜藝他昨晚太緊張沒休息好。

「怎麼了？」

湯晞予離了大部隊正獨自傷懷呢，李威出來拍了拍他的肩。

「沒事……」湯晞予戰略性眨了眨眼睛，生生扯出一個難以挑剔的營業微笑，「這兒風太大，進沙子了。」

小孩都能輕易識破的說辭。

李威沒有挑破，無所謂地跟著湯晞予笑了笑，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一會兒進五道梁。先喝口水緩緩。」

湯晞予感激道：「謝謝威哥！」

李威不在意地擺擺手。現在的小年輕情緒起伏太大。多磨幾年就好了。

休息時間，姜辰獨自站在娑羅樹下眺望山景。十月金秋是收穫的好時節，子午峪一帶層巒疊嶂，火一般的紅葉，畫卷恢宏。風吹白雲動，雁過留聲。

湯晞予情緒不對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姜辰打算等林景琛走遠些過去看看情況。但李威搶先一步，他邁出一半的腿就這麼收了回來。

眾人經過文殊寺和小五台，沿著蜿蜒小路來到五道梁。湯晞予遠遠看見幾頭山羊，精神亢奮地沖了過去。

「哪兒來的小羊？膽子這麼大？」

好幾台攝影機面前也能泰然自若地嚼著草——實非凡「羊」。

「我剛聽前面的遊客說……」

姜辰稍微走近些湯晞予立馬轉過身去，完全背對他，明顯是在賭氣。姜辰停頓了幾秒，強忍住拉回他的衝動，接著往下說：「這些是附近龍峪村村民圈養的奶山羊。可能五道梁常年有遊客來往，所以它們不怕生。」

湯晞予不知聽清沒有，沉默地起身繼續往前走。姜辰還是頭一回在他這兒碰一鼻子灰，很奇怪的體驗，一點也不美妙。

登頂之後，眾人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由近及遠，山脈連綿不斷，岩石陡峭，高聳入雲。

「啊啾！」

湯晞予縮了縮脖子，片刻之後身後傳來一陣暖意。

「姜老師這是做什麼？」

「怕你著涼。」

姜辰脫了自己的衝鋒衣給他。他後知後覺這樣的行為有些越矩，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白皙的脖頸泛起一層淡淡的粉。

湯晞予：可愛！想親！

「姜辰！」

「啊？」

湯晞予炙熱的目光灼得姜辰渾身發燙：「你失憶了，但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暮靄沉沉楚天闊，日薄西山，綺麗的夕陽渲染了整片山區。湯晞予的側臉忽明忽暗，眼瞳幽遠而性感。姜辰與他對視的瞬間大腦空空，什麼也說不出來。

對？

還是不對？

平心而論，24小時不到的接觸時間，這位從天而降的「前男友」兼「現同事」言行舉止超乎常人，玩心大還特別聒噪，完全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他們當時是怎麼在一起的？荒謬的是這段感情對姜辰已到了吸煙刻肺的地步。時至今日，姜辰還忍不住偏袒他一些，想多照顧他一點。這麼重要的人和記憶，他怎麼偏偏忘了呢？！失憶前他們是戀人。難道這些反應是出於身體的記憶本能嗎？

姜辰煩悶地抓了抓頭髮。他的記憶還沒找回來。湯晞予喜歡的也是失憶前的他。缺失了雙方在一起的記憶還把為什麼在一起給忘了，這對另一方是極不公平的。

「不。習慣而已……」姜辰聽見自己冷顫的聲音，「不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