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覺得胸口有點堵得慌，連簡單的呼吸都變得很艱難。　　

為什麼！　　

離開了那個地方，離開了那群人，那些事情還是會跟著他。　　

「您要說什麼？是要我別和其他同學接觸，還是…」唐意猛地咳嗽了兩聲：「還是要我退學。」　　

唐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穩。　　

老楊很詫異唐意會這麼問，也聽得出這個少年言語間克制的冷靜：「都不是，我只是想問你，學習和生活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解決的。」　　

不是自己預期的回答，唐意一時間有些懵，可在抬頭看到老楊關切的眼神後徹底清醒。　　

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　　

是自己活生生被剖開所換來的。　　

「我很好，沒什麼需要幫忙的。」唐意眼底平靜，毫無波瀾。很顯然，還是這種情況的對話比較熟悉，他又能輕車熟路的把自己偽裝起來。　　

老楊知道唐意的情況，但沒想到他的防備心竟然這麼嚴重：「那就行，回去上課吧。」　　

唐意點頭，兩人原路返回。　　

月亮被雲層擋住了，操場上沒幾盞燈，也沒幾個人，顯得又昏暗，又冷清。　　

唐意覺得，這天氣忽然好冷，好像冬天也沒這麼冷。

下課鈴響了，教學樓瞬間熱鬧起來，透過窗戶能看到人影攢動。

唐意皺了皺眉，不太想回I教室。

老楊見唐意停下：「怎麼了？」

唐意看了他一眼，指著教學樓前的長椅：「我能不能，在這兒待會兒。」

老楊遲疑片刻：「半個小時。」

唐意點頭：「謝謝老師。」

「不用謝，照顧學生的身心健康是教師分內的事。」老楊說：「調節好回來上課。」

「嗯。」

齊宵側身靠在牆上：「小同學犯啥事兒了，被老楊叫去一節課都沒回來。

」付景瞥了他一眼：「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聽了這話齊宵這就有點不服氣了：「景哥，你這一周五次被談話的記錄至今可都沒人打破吶。」

「知道你崇拜爸爸，不過也別這麼明顯。」付景說話沒用什麼力氣，聲音懶懶的。

齊宵：「……」

馮超從後門進來扔了兩瓶礦泉水給倆人，在唐意的位置坐下。

齊宵喝了口水，正巧看見後門一閃而過的楊文濤：「那不是老楊嘛！」

付景聞言轉頭，哪裡還有老楊的影子：「你看錯了吧。」

「我發誓沒看錯。」齊宵一臉篤定：「那唐意怎麼還沒回來。」

「唐意？」馮超說：「我看見他在樓下長椅上坐著呢。」

付景皺了皺眉，在打上課鈴之前出了教室。

「景哥，你去哪兒啊？」馮超一臉懵。

付景出了教學樓就看見小同學一個人在長椅上坐著，抬頭看著滿是烏雲的天。身邊明明沒人，卻只坐在一邊，佔了很小一塊位置。

付景放緩步子，慢慢走近他。

唐意聽見有腳步聲，以為是老師，卻沒想到是付景。

付景坐到唐意身邊：「小獃子，看什麼呢？」

唐意看著付景，黑黝黝的眼睛滿是疑問：「上課了。」

「是，上課了。」付景說：「可是我同桌丟了，我出來找找。」

「我沒有。」唐意小聲嘟囔。

付景靠在椅背上：「沒有就好，不然就沒有人教我做題了。」

唐意看了他一眼：「我一會兒就回去。」

「一會兒？」付景問。唐意點點頭：」還有十六分鐘。」

付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小同學顯然不開心。小同學習慣了不說，他也沒追著問，只能後面再問問老楊了。

一樓大廳斷斷續續傳來說話的聲音，付景豎著耳朵聽了聽，眉頭一皺，連忙拉著小同學躲進了那一排萬年青後邊。

唐意有點懵，剛想說話，付景用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噓。」唐意眼睛瞪得有點大，他其實一直不適應跟人近距離的接觸，但每次被付景觸碰，又會有這本身就沒有多難的錯覺。

不一會兒，安立峰從教學樓出來，朝高三那棟樓去了。

付景放開唐意：「好了，走遠了。」

唐意堪堪回神：「嗯，我們，回去吧。」

「好。」

剛剛外面光線暗沒看見，進來教學樓付景才注意到，小同學的耳朵竟然紅了，粉粉I嫩嫩的，真可愛。

回到教室的唐意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望著窗外發獃。以前的事情總是不斷的從腦海里閃過，沒有多重要，卻一直沒有辦法忘記，也沒有辦法抹去的記憶。

蘇毅一直想要讓他走出來，可幫助他的方法就是讓唐意一次一次的訴說那些事情，他沒辦法理解為什麼所有人都想知道。其實，他想往前看了，但沒有人懂。

一隻手在唐意的眼前晃了晃，唐意轉頭看見一臉笑意的付景。

「小獃子，想什麼呢？」付景說：「走啦，回宿舍。」

聞言，唐意這才注意到班裡確實沒什麼人了。

付景和唐意並排走著：「明天下午來我家吃燒烤吧，就我一個人在家挺無聊的。」

唐意沒回答，顯然是在考慮。

付景看唐意有點猶豫，腦子一轉又補了句「正好可以給我講講題。」

「好。」唐意點頭。

路上人已經挺少了，路燈無聲無息的亮著，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付景感覺自己的胸口有點兒悶。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唐意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兒，經歷了什麼才變成這個樣子。

「付景。」唐意輕輕喊了聲。

「嗯。」付景說：「我在。」

唐意沒再說話，付景就安靜的等著，一直到宿舍樓唐意都沒再說話。

「你輕I點兒，疼疼疼！」

唐意剛一開門就聽見齊宵一陣哀嚎，付景聽見這聲音也跟了過來。

「別喊啦。」馮超說：「傷口挺深，得去醫務室。」

「怎麼了？」付景問。

馮超咧著嘴笑:「這小子非要削蘋果，結果把手給割了。」

付景看了眼，傷的的是左手食指，還在往出淌血。

「出息啊你」付景說：「趕緊去醫務室。」

齊宵看了付景一眼，小聲嘟囔：「去醫務室不就等於直接告訴學校，我攜帶管制刀具嘛，老楊得嘮叨我仨小時。」

「傷口這麼深，感染怎麼辦？」付景輕笑：「齊哥，慫啦？」

齊宵嘆了口氣，正要起來，一直沒說話的唐意拿著包紮的藥品和紗布擋住了他。

「我來，行嗎？」唐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