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欽裕拿著現下就洗出來的十張合照，有點手足無措，他從小到大其實都沒怎麼跟cosplay的角色拍過照，

照片里，他和陳乂就站在一起，什麼動作也沒做。

外面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鬼屋主題區的幕布也從一開始的青灰變成了黑夜，整個區的音樂也變成了跳躍的恐怖旋律。

周圍幾個鬼屋裡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聽的人心頭一緊。

氣氛實在是被遊樂園烘托的太好了，柳欽裕看著站在大庭廣眾下的各種恐怖角色，頭皮發麻。

眼前恍惚閃現教室、宿舍和捷運的各類鬼怪。

他靠近了陳乂：「你周末都會來這裡兼職嗎？」

「不會。」

「啊？哦，鬼屋這種主題晚上應該會更忙吧，那你豈不是要很晚才下班？」

「不是，」陳乂看了眼柳欽裕身後，淡淡道：「我差不多要下班了，替班來了。」

替班？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柳欽裕回頭，一雙血紅眼珠一動不動，鮮血從眼眶流出來印成兩條血痕，蒼白的臉上，是幾道劃開皮肉的傷口，在這幽紅的暗燈下，就是從地獄爬出來的索命女鬼。

「啊——」

柳欽裕還沒做好的心理準備，瞬間被刺激的潰不成軍，反身就撲進了陳乂懷裡：「陳乂，趕走她！嗚嗚嗚～」

陳乂一愣，抬手拍了拍柳欽裕的背：「她就是替班，工作人員。」

半晌，柳欽裕才松來陳乂，躲在陳乂身後，低著頭悶悶道：「我知道，人跟鬼我分得清。」

人跟鬼？怎麼分？又沒見過。

後面裝扮成末日喪屍的女生笑道：「陳乂，這是你弟弟呀？這麼怕鬼，抱歉啊，我沒真想嚇唬你。噗嗤~」

柳欽裕：「……」那你還笑！

陳乂：「不是我弟弟，是同學。」

「同學？」女生上下打量了他們兩個一眼，眼裡有種莫名的亮光在閃爍：「哦，真友愛啊！」

陳乂看不懂她眼睛裡的興奮是什麼，拍了拍柳欽裕肩膀：「我先下班了，你就先跟我去換衣間吧！我去卸個妝。」

柳欽裕點點頭，這會兒他還沒從驚恐里回過神，別說去換衣間，只要能離開這裡，去那兒都行。

兩人來到後台的換衣間，陳乂坐在一個化妝台前卸妝，

柳欽裕走過去，看著鏡子里的人，想到今天的所見所聞：：「陳乂，你，你缺錢嗎？」

片刻後，陳乂：「不算缺。」

「不算缺？」柳欽裕沒聽明白：「缺就是缺，不缺就是不缺，為什麼還有算不算的？」

「就是沒事兒幹，出來找一份兼職，體驗生活。」

「體驗生活？我們才高二，以學習為主，等聯考結束以後，畢業以後，有更多的時間體驗。沒必要急於一時，你現在，」

「與你無關。」

柳欽裕微楞：「什麼？」

陳乂停下手裡的動作，靜靜地看著柳欽裕，深吸口氣：「柳欽裕，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沒必要看到我就湊上來。」

「什麼叫見你就湊上來，你以為你誰啊！」柳欽裕瞪著陳乂，又被他那冰冷的眼神看著，訥訥道：「我以為，我們至少是同學，」

陳乂湊近柳欽裕，冷淡地注視著面前氣憤又委屈的眼睛：

「是的，只是同學。但你是所有人眼中最優秀的同學，我不是。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明白嗎？」

明明語氣溫柔，卻帶著讓人心涼的無情。

「不明白，為什麼不是一個世界的？我從來不以學習成績交朋友。我承認開學那天，確實對你有偏見，但這個星期的觀察，我發現你並不是壞人，我才覺得跟你交朋友也不錯的。」

「那是你覺得，」陳乂卸了妝，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柳欽裕：

「我是好還是壞與你無關，還有，我不交朋友。」陳乂說完，轉身往隔間里走。

「陳乂你什麼意思？我是好心！」

前面的人毫無反應的繼續走。

「好，陳乂你最好一輩子只有孟俊堂，程傑這兩個朋友，千萬別作沒了，不然，到時候只能是你自己活該。」

柳欽裕怒氣沖頂，吼完，轉身就衝出換衣間。

換衣間，陳乂聽到柳欽裕的話，腳步頓住，身側的雙手握成拳，隨即關上隔間的門。

門外的廊道上，一盞暗淡的紅燈亮著，忽明忽暗，柳欽裕衝出來一段距離，突然止住了腳步，

前面幾米遠，有一隻透明的，渾身滴著血，半邊臉腐爛半邊臉各種刀傷的男鬼，

在閃爍不定的走道里，男鬼看不清穿的衣服，渾身正滴著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地上沒有血液和影子，只飄蕩在半空中的身體，透著紅光，眼珠猩紅，與鬼片里的經典長廊逃命鏡頭，不遑多讓。

「呵呵—」男鬼飄飄蕩蕩地往這邊飛來，

「鬼，鬼。」柳欽裕呼吸一窒，驚恐萬狀，直接轉身又逃回了換衣間。

陳乂打開隔間的門，就和一臉驚恐的柳欽裕相視。

柳欽裕這會兒又驚又怕，難為他還沒有忘記剛才跟陳乂的爭吵和矛盾，當即又吼道：「看什麼，我照片和奶茶都掉這兒了。」

說著，走向化妝台的方向。樣子又凶又沒有震懾力，反倒讓人想笑。

化妝台上，正放著柳欽裕喝得差不多的粉色草莓果茶和一疊合照。

陳乂嘆口氣：「嗯，拿了就離開吧，你那三個朋友應該玩兒的差不多了。」

柳欽裕拿了東西，低著頭，腳步又一動不動，如果說柳欽裕會妥協的話，那一定是鬼怪和恐懼：「陳乂，那個，外面有鬼。能一起走嗎？」

陳乂收拾書包的手一頓，「沒有鬼，都是工作人員假扮的。」

「我分得清。」柳欽裕聲音驚恐中帶著倔強：「你們都不相信我，外面有鬼！我看得到！」

柳欽裕說著，眼眶就紅了，「不相信算了，我自己走，反正我們不是朋友。」

於是，陳乂看著柳欽裕就這麼坐在椅子上，偏過頭不看他，神色傲嬌不屑一顧，就像他陳乂是個什麼蒼蠅臭蟲一樣。

陳乂：……

說好自己走的呢！

陳乂洗完臉，換了身清爽的運動服，背好包：「換衣間有其他員工的貴重物品，我要鎖門了，走吧。」

柳欽裕猛然抬頭站起來：「行，剛好劉華他們給我發微信了。」

柳欽裕跟著陳乂離開換衣間，打開門的瞬間，剛才那隻已經緩緩靠近門口的男鬼，忽然就像柳欽裕見到鬼一樣，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嗖」地一下，飄不見了。

這一幕不過一秒，落在柳欽裕眼裡，讓他從心底升起了濃烈地不可置信。

如果說之前在學校看到的都是巧合，那麼現在呢？

為什麼他碰到的鬼魂，都害怕陳乂，甚至到了陳乂出現都避之不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