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糟糕。」「是啊。」……

吳無快步向前，在屍體面前蹲下，看到死者的面孔後皺了皺眉。

「怎樣？」宋城立問道。

現場的警衛在指揮下安撫賓客情緒，分批次安排賓客離場。在片刻驚慌之後，眾人鎮定下來。富太太們轉過身去背對血淋淋的屍體，用手帕掩住口鼻。不少人靠近著私語。

閃耀燈光下，如同厲鬼般恐怖的殘破面孔，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周銘疾步走到周先生的身邊。周先生臉色平靜，對這場鬧劇沒有感到不適，溝壑縱橫的蒼老面孔如同沉寂的火山，鬆弛的皮膚掛下，他的眼神越發令人膽寒。

「我去查。」邊西辰恭敬地對周先生說。

「你不必插手。」周先生說得很緩，但有不容反駁的威嚴。

「是。」

邊西辰朝著宋城立那裡的方向看去。這次L老先生的壽宴是拜託了吳無等人負責安保事宜，出了這樣的事情，吳無難得有了幾份急躁，當然在外人看來依然是保持著風度。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公布吧。」

「安易溫前幾日失蹤的事情。」

「還有……」

邊西辰隨著人流走到門外，解開袖口，將袖子高高挽起，遮住袖口處的污漬，他掃視一圈周圍的環境，朝著自己停車的那個角落走去。

「這位先生。」

邊西辰剛將手放在車把上，聽到了身後人的聲音。

「有什麼事嗎？」邊西辰轉過身，身體靠在後車窗上，有些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多日來的奔波使得他的眼角有了些血絲。

「邊先生，希望您能配合我們檢查一下……」

「檢查什麼？」邊西辰扯下領帶，冷冷問道，將領帶一圈圈纏在手腕上，他抬起頭不善地看著眼前人，沒有眼鏡的隔檔，他的情緒透過眼神更為直接地傳達，「你想檢查什麼？」

「你這個混|蛋！」不遠處，謝競忽然發作，狠狠地揍向一個L家的私人保鏢，「上次是你打了我一棍子是吧。」

「檢查啊——」邊西辰緩緩拉起車把。

「抱歉。」警衛人員欠了欠身子，往謝競那裡跑去，將扭打在一起的人扯開。

邊西辰鬆開手，放鬆地靠在後車窗上，看著警衛拉不開謝競他們，每人一電棍，讓兩人攤倒在地上。

不少車輛陸陸續續離去，周先生被周銘等人護著上車。過了一會兒宋城立也出來了，巧的是宋城立的車停在他的前面。

宋城立比以前老了一點，邊西辰在上學的時候這位長官來校做過幾次演講，也算他們的老師。他，確確實實是一個值得人尊敬的人。

離校五年多，看到曾經老師，還是曾經崇拜的人。邊西辰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收了收懶散乖張的態度。看著曾經的老師離開。

城市的路燈照亮昏暗的道路，慘白的光灑在前面的路，開在空曠的路上，邊西辰不由地回想一些往事。

宋城立剛剛在他面前走過的時候，邊西辰看到了他鬢角的白髮。

忽然感到一種名叫失落的情緒，像宋城立這樣強大的人，也老了。時間，何等叫人恐怖的存在，也是何等容易忽視的存在。粗粗算來，原來莫孜渡已經走了四年。

「我和我舅舅嗎？我們關係不算好，也不算差吧。」莫孜渡這樣對他說的。

莫孜渡從來不會主動提起這個僅存的唯一親人，不是不喜，是不想靠關係來使得自己獲得便利。

「我小時候舅舅蠻寵我的，後來對我越來越凶，」莫孜渡笑著搖搖頭，「他在育兒上是個白痴，忽冷忽熱的態度把我都弄傻了。」

「你舅舅一直沒結過婚嗎？」邊西辰問他。

「是啊，我覺得有些抱歉，我舅舅把他的時間全都給了工作和我，」莫孜渡頓了一下，「他說呀，希望我未來成家有個可愛的孩子，這樣也算給他彌補了個遺憾。」

「孩子？——那，你是怎麼想的？」

「嗯……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再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想想也不錯啊。」

「啊？」邊西辰看著莫孜渡的側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

「你幹什麼去？」莫孜渡看到邊西辰忽然起身走向門外，感到詫異。

「去抽根煙。」

奇怪，為什麼，會感到難過？

這種奇怪的情緒，把它壓抑住，把它忽視掉，應該最好的做法了吧。

邊西辰一隻手捂住頭，努力地想要讓自己從混沌的記憶中清醒。他已經死了，莫孜渡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四年了！

重重地錘在方向盤上，伴隨著緊急剎車，後座的人撞在車門上發出一聲悶哼。

那人雙手被拷在車把上，整個人縮在一個角落裡，身體藏在陰影里，手腕被手銬磨出一圈紅色，露出的皮膚上也有不少擦傷。

「安易溫，」邊西辰開口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後座的人在顫抖。

「你殺了那個人……」安易溫低著頭，他的聲音發顫，「你殺人了……」

「他是來殺你的，他現在的下場，就是你本來的下場。」

「這樣子啊……」

「我是該死，」安易溫說，「害死邱娜的人，哪只有他們，還有我。」

「你知道邱娜嗎？」安易溫抬起頭問邊西辰。

「我對你的懺悔錄不感興趣，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邱娜呀，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