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蜻蜓趴在安易溫的肩頭，他們坐在路燈邊的長椅上，一路走走停停，安易溫始終都小心著不要牽動小蜻蜓身上的傷。

小蜻蜓手裡拽著一隻氣球，在公園門口買的，是一隻彩色的大公雞。她不時地扯動繩子，氣球在頭頂一晃一晃，像在跳著踢踏舞。她咯咯笑著。

安易溫兩手抱著小蜻蜓，手腕上掛著一袋藥，裡面還有幾顆彩色的糖。

「安哥哥。」

「嗯，怎麼了小蜻蜓？」

「你看公雞在跳舞。」

安易溫抬起頭，看到搖晃著的氣球，笑出了聲。手臂一直被壓著發麻，雖然抱著的只是一個幼童，但時間長了，這一路走來也屬實是乏力。除了額頭一層薄汗，他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

他歇了一會兒，重新站起來，「抓緊氣球哦。」

「嗯！」響亮地回答道，緊緊摟住安易溫的脖子，緊緊攥住手裡的氣球，「我能叫你爸爸嗎？」聲音小了下去，她的臉蛋貼緊了安易溫的脖子，生怕男人感到生氣將她丟下。

「好呀。」安易溫輕輕笑了笑，眉宇間的溫柔是那樣自然。

「安哥哥就是安哥哥，我的爸爸是個大壞蛋。」小蜻蜓充滿稚氣的話，有些不知所雲，「要是安哥哥是我的爸爸就好了。」

孩子在喜歡的人面前放肆地表達著自己，安易溫認真地聽著。

將小蜻蜓抱回她在福利院的房間，安易溫將藥放在枕邊，幫她脫掉鞋子，將被子蓋好，他摸了摸小蜻蜓的頭，「好好休息。」

小蜻蜓伸出長了凍瘡變得紅紅的小手，拉住了安易溫的手，「安哥哥可以給我一個親親嗎？」

安易溫在床邊坐下，他拉著小手，「小蜻蜓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不能讓成年男性來親吻你的。」

「可是，那些大人會親吻我，他們說這是喜歡小蜻蜓的意思。」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帶著擦傷的臉上帶著茫然。

安易溫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緊緊握住手心裡小小的手。

「他們會說小蜻蜓漂亮、可愛，」女孩的聲音不再歡快，「除了安哥哥，他們是唯一誇小蜻蜓的人。」

「但是，他們總是會弄得小蜻蜓好痛……」

安易溫不忍心再繼續聽下去，但是他壓制了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耐心地聽著小蜻蜓繼續說下去，放在膝蓋上的一隻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掐進皮肉里。

「他們是好人嗎？」小蜻蜓把頭轉向安易溫，「每次他們來之後，媽媽會開心，院長會開心，安哥哥，他們是好人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安易溫聽到自己哽咽著的聲音，「不是，他們就不算是人。」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忍不住地掉落。

他應該要在小蜻蜓面前堅強，但是……

「安哥哥，」小蜻蜓坐起身，她伸著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小蜻蜓不痛，真的不痛，小蜻蜓知道只有安哥哥是真心對小蜻蜓好的。」

「對不起。」

「安哥哥可以等我睡著後，再走嗎？」

「好，等小蜻蜓休息好了，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玩遊戲了。」他說。

女孩已經睡得迷迷糊糊，她張嘴想說什麼，但是敵不過困意，沉沉睡去。

安易溫看了一會兒女孩安靜的睡顏，他將口袋裡的粉色髮帶放在她的枕邊。放輕了動作，走出房間，闔上了門。

「我是一個懦弱到可惡的人。」安易溫走出福利院，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苦和累並不會在意，他只在意是否能得到工作。

謝競在靠近三區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他將錢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找人給沈老大辦了場法事，除了他只有幾個法師，青煙里飄飄的招魂幡留在他的腦海里；一部分存下來，萬一未來有急著用錢的時候；還有一部分，他買了個遊戲機，擺在卧室里，好像佔據了大半的空間，他還買了一大盒遊戲卡，花了一整天一張卡一張卡地玩過來。

以前謝競總是眼饞這些街角的遊戲機，有時他看人在玩的時候總會湊上去瞅幾眼，如今他擁有一個一台屬於自己的遊戲機，在短暫的巨大狂喜後，他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像是一個揣著巨款的孩子，小心翼翼，又有暴富的極大虛榮感，迫切像要體驗一下揮霍的快樂。謝競來到了這家海妖的小餐廳，拿著菜單，這才意識到好多字不認識的事實，又不好意思說出不識字的事，只能憑藉著幾個認識的字猜想，胡亂地點了一通。這胡亂地點法早就被暗暗翻白眼的服務生鄙視了一遍。

謝競有些難為情，但是4區5區不識字的人多了去了！他這樣安慰自己。翹著二郎腿他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時間還早，餐廳基本沒有幾個人。

牆上的那個座機格外惹人注意，刻意地脫漆造舊，蠻好看的。謝競忍不住走上前，小孩子的心性，拿起話筒，嚐試著撥了邊西辰的電話。

「嘟——嘟——」沒想到弄得還挺真。

「喂，哪位？」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邊西辰的聲音。

「……」就蠻作死的感覺，謝競一下子愣住了，「邊，邊老大。」顫巍巍地，「是我，謝競。」

「你有什麼事？」聲音有些疲憊。

「那，那個——」什麼事？能有什麼事！總不能說我手賤撥出了吧！謝競在心裡崩潰地大吼，救命啊！「我，我想請你吃個飯。」

「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要隨便給我打電話。」說著掛斷了電話。

「好。」對著掛斷了的電話，謝競老老實實地說道。完了，謝競蔫了吧唧地將話筒放回原處，乖乖地回到座位等午餐。

「41937。」邊西辰在家裡，身邊的莫小貓呼哧呼哧地吃著貓糧，「海妖餐廳，那個傢伙搞什麼鬼。」

發酵了一晚上的懷疑，被邊西辰的平安歸來衝散，莫小貓窩在邊大美人的身邊，做起了一隻憨憨的吃貨。

「怎麼那麼會吃。」邊西辰捏了捏小貓的爪爪，「好像大了一圈。」

「喵~」

「變大了，會不會就不可愛了？」

「……」差點被水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