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小說: 黑色幽默 作者:茕影山 字數:1991 更新時間:2021-06-30 04:26:29
周圍的一切在夜色里凝滯,沒有人聽到那聲能將耳膜震裂、心臟驟停的槍聲,除了邊西辰。
「我家裡沒有暖氣。」安易溫帶著抱歉,他搬開了擋在樓道的紙盒和垃圾,為了不弄髒邊西辰這一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西裝,「會有點冷。」
「沒事,不用搬了,快點進去吧。」邊西辰拉緊了衣服。
沒有燈照亮的樓道,借著窗外紅色廣告牌的燈看到了斑駁霉點的牆,粉刷脫落露出大片水泥的灰黑色,有幾處被油漆反覆噴刷,寫著小廣告。堆積在牆角的電箱,上邊的指示燈一閃一閃,不是傳來細微的跳閘聲,凌亂糾纏著的電線,用膠帶纏繞著快爛透的外皮。
安易溫拿出鑰匙串,分別打開了兩扇門,赤著腳給邊西辰拿來一雙壓在箱底的鞋套,在邊西辰進來後,認真地上鎖,並且掛上保險鏈。按下按鈕,頭頂的燈泡在一下閃爍後徹底亮起。
門口的鞋架角落裡還有一雙舊了的女式拖鞋。
一個卧室,其中擠進去了一個大書架,幾個平方的客廳被隔開成為餐廳和廚房,萬幸的是有獨立的衛生間。雖然簡陋,但是很溫馨,室內也沒有外邊那股濕漉漉的臭味,有的只會是淡淡的檸檬味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需要洗個澡嗎?」安易溫去拿了個新杯子,並開始燒水。
「不用了,一個晚上而已,洗個臉就可以了。」
兩人都沉默了,安易溫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他看到自己卧室里的書架,「那個,我該怎麼稱呼您?」
「邊西辰。」
「邊先生,困了的話要不在卧室里睡一覺?」
「不用了,我在沙發上歇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
「我不想睡別人的床。」邊西辰冷聲打斷。
安易溫不敢再說什麼,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廳的沙發旁邊,反觀邊西辰沒有一點在別人家的自覺,一直冷著一張臉不管旁邊的主人。
燒開了的水開始沸騰,滾燙的水噗噗地頂開蓋子湧出,安易溫拔掉了插頭,將洗過的剛出來的杯子用熱水燙了一下,給邊西辰接了杯水,一個手工縫製的布套子套在杯底,不會太燙手。
「謝謝。」邊西辰接過水,捧在手裡。
「您客氣了。」安易溫又進卧室,踩著床拿出上面櫃子里的被子、枕頭,有些拘束地放在邊西辰身邊的沙發上,「晚上冷。」小聲說道。
「你真的很會照顧人呢。」
「哎?」聽不出來這是句誇讚還是嘲諷。
邊西辰注意到在布套子上邊的繡的圖案,是一隻擁有一隻灰耳朵的白兔子,很有趣,「這是你做的嗎?」他問道。
「是,是的。」在邊西辰面前安易溫莫名地緊張,說話有些結巴,「今天如果不是您,我估計要後半夜才能回家呢,很感謝。」
「順道。」邊西辰放下水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的。」
「你經常看書嗎?」邊西辰問道,房子不大,可以看到放在書架上的書名。人文歷史政治的書佔了大半,還有一些有關的新聞理論用書,整整齊齊地放在靠裡面的書架上,靠外邊的是一些基礎教育的學生用書,書脊都有些破損,擺放也沒有那麼整齊規範,一看就是時常翻用。
「是的,很多書我都看不懂,就自己慢慢學習,」安易溫將冷水兌入熱水中,將臉盆端到衛生間里,「邊先生,來洗個臉吧。」
狹小的浴室容不下兩個人,安易溫走出來像給邊西辰再添點水,發現水基本沒有動過。將冷掉的水倒掉,重新倒了一杯。
最後,安易溫在卧室,邊西辰在沙發上卧了一晚上。早上安易溫剛起身,邊西辰也清醒了,揉了揉發酸的脖子,邊西辰打著哈欠將被子折好放在一邊。
潑了點冷水在臉上,終於徹底清醒過來,因為長時間缺水,嘴唇有些幹裂。邊西辰用手機給下屬打了個電話,「你這裡的準確地址是什麼?」
安易溫愣了一下後回答。
「快點。」說完就掛斷電話。
「不吃早飯嗎?」安易溫問他。
「不用了。」邊西辰說著穿好外衣。
安易溫急忙披了一件外套,把門打開,跟著邊西辰下樓。
海妖餐廳還沒有營業,邊西辰站在馬路對面,透過玻璃牆看著裡面的擺設。
安易溫將一瓶剛買的未拆封的礦泉水遞給邊西辰,「您應該口渴了。」
有些詫異地接過水,「你很細心。」邊西辰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大口,「你經常去這家餐廳嗎?這離你家很近。」
「太貴啦,只有過幾次。」安易溫輕輕笑了笑,「不過很巧的是,我真的看到過一次邊先生一個人來呢。」
「或許我們真見過吧,」聽到後鬆了一口氣,語氣也變得有些隨意,「這家店莫名其妙地有點名氣,我來過。」
「你也是一個人去的嗎?」邊西辰問他。
安易溫停頓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不再回答,一副問道傷心處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嘖。」
鐵石心腸、狼心狗肺的邊大美人才不會管這些,只是漠然地移開視線,對於戳到別人的痛楚這件事一點都不會有內疚感。他只覺得這個男的真脆弱,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嘖。
「我的下屬快來了,你回去吧。」邊西辰擺了擺手。
「嗯。」
「那些書,到底是誰看的?」邊西辰忽然問道。
安易溫的身體顫了一下,他低著頭,「我雖然看不懂,但是有時候會翻一下。」
「這樣嗎。」不遠處被堵在路口的車喇叭響了幾聲,邊西辰向車那邊走去,「那麼再見了,安易溫。」
「再見。」木訥地說了再見,安易溫站在原地沒動。
直到看不到車的影子,安易溫依然沒有離開,他沉默著站在原地,像一根光禿禿的沒有枝條的樹幹。
「我還要給小蜻蜓買藥、買糖果呢。」半晌後,他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