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畢，天色已晚，沈霄雲正想起身告別，卻被楊五爺攔住用茶。

推辭不過，於是一行人只得移步側廳。

「沈老闆，這可是上好的茶葉，今年新出的芽芽，嘗一嘗。」

「五爺盛情，晚輩不敢推辭，只是，五爺有話不妨直說。」

聽聞此言，葉曉秋拿著杯盞的手抖了一下，杯蓋輕敲，「叮~」的一聲在此刻幽靜的側廳顯得有些突兀。

楊五爺幹笑了下，隨即換了表情，眼中閃過一絲冷峻。

「沈老闆還真是直言快語，那楊某人就直說了。我這慶和樓不大，但也有規矩，沈老闆你破了我這兒的規矩，怎麼說？」

這簡簡單單兩句話倒是叫沈霄雲後背發涼，連忙站起，向秦五爺躬身作禮，

「五爺，晚輩初掌沈家班，對這些還不甚了解，無意中壞了您什麼規矩，望您海涵。」

「曉秋，你沒跟沈老闆說？」

楊五爺看著葉曉秋，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意味。

葉曉秋搖了搖頭，「沈老闆原是不知情的，是徒弟的錯，師父要罰就罰我一人吧。」

楊五爺音量陡然升高，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怒氣「該你的罰，你都受過了。餘下的，是我和沈老闆之間的事。」

「沈老闆，你可知我這慶和樓第一條規矩便是，慶和樓中人不得與外人搭戲。」

這。。。

「晚輩不知。」

「哦？」

沈霄雲沒有胡說，她是真的不知道。此前，沈家班對外一幹事宜都有爹爹和蓮叔在，沈霄雲只管練功唱戲。就是後來爹去了東北，蓮叔也是將這些一幹攬下，從未讓沈霄雲在這種事情上分過神。

也就是近幾日才初初開始接觸這些事宜，就是沈家班內部的那一眾事宜都讓沈霄雲頭痛無比，更不用說這江湖上的規矩了。

「那現如今知道了，沈老闆，您覺得如何是好呢？」

楊五爺的語氣明顯帶著不耐煩和壓制的怒氣，沈霄雲只得又將身子揖的更深，「五爺請罰。」

「罰？你可知我這小徒弟受得是什麼罰？」說到此處，楊五爺站了起來，「我楊五當年在北平城闖出名頭，靠的就是那人見人怕的折龍鞭。多少人聞風喪膽，再精壯的漢子挨了我三鞭也得求饒。但我這小徒弟呢？為了和你演一回戲，挨了我十八鞭！足足十八鞭！」

沈霄雲聞言腦袋一片空白，隨即立刻明白葉曉秋為何遲遲不來排演，為何見到她時她俱已是化了濃重的油彩，身著戲裝包裹的嚴嚴實實。

「你說，我怎麼罰你？」

「任憑五爺處置。」

「師父！」葉曉秋跪下，「要罰就罰徒兒吧，沈老闆不知情的。是徒兒明知故犯，都是徒兒的錯。」

「沈老闆，我楊五也不是就非要當這個惡人，只是這規矩，不能破。」

「那依五爺之見，當如何？」

「和聰明人講話就是舒服。我說過，我慶和樓，不與外面的戲班子搭戲。可若沈家班不是外面的戲班子，自然就不算是破了規矩。」

「五爺...」沈霄雲還未說話，便被楊五爺攔下，「沈老闆不用急著回答，楊某人給你幾天好好想想。」

話一說完，楊五爺便轉身離開。

「天已黑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葉曉秋欲走，沈霄雲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兩人俱是愣了一下，沈霄雲立馬鬆了手。

「我們不過萍水相逢，實在不值得葉老闆如此。」

「我可以，叫你霄雲嗎？」

沈霄雲默默點了點頭，葉曉秋復又說道，「那也別叫我葉老闆，叫我曉秋，好不好？」

「天色晚了，再不回去，我師妹要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