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聶耀已經傷痕纍纍，軍營里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時，聶元帥和聶輝趕回來了，而聶輝看到眼前的場景，一瞬間就失去了理智，他單槍匹馬地衝到了敵軍的包圍圈，心裡眼裡都只剩下一個殺字，聶元帥也迅速帶兵沖了過去，總算是及時挽救了戰局，而聶輝最終也得以手刃敵首，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已經傷痕纍纍昏迷不醒的聶耀身邊，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刀扎在心上。

那個自己從小護到大的孩子，用自己弱小的身軀，抗住了聶家的軍旗，如果倒下的是自己，聶輝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倒下的，是那個會甜甜的叫自己兄長，小心翼翼地想讓自己陪他玩的孩子，是自己的心尖子，聶輝抱起重傷昏迷的聶耀，走進了已經結束戰鬥的軍營，走進了自己的大帳。

而聶元帥，身為元帥，自有元帥的責任，他就算再想拋下一切去看自己的小兒子，但是卻不能，因為這裡，更需要他，聶輝會照顧好耀耀的，會的。

「小將軍，小小將軍雖然身上的傷口很多，但是都不深，失血過多也是因為傷口太多的緣故，應該是性命無虞。」

「把藥給我，你下去吧。」

「是。」

聶輝一直沒有勇氣脫下聶耀的衣服，但是他不放心別人，萬一弄疼耀耀了怎麼辦，之間聶輝小心翼翼地，脫掉了聶耀血跡斑斑的衣服，然後就看到了衣服下，那原本白皙稚嫩的身體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聶輝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他隨意地抿去了自己的眼淚，洗了洗手，開始給聶耀清理傷口。

不知過了多久，聶輝終於處理好了聶耀身上的傷口，而聶耀依舊蒼白著臉，昏迷不醒，而聶元帥，也終於處理好了戰後事務，急匆匆的跑到了聶輝帳里。

「耀耀怎麼樣了？」

「失血過多，還在昏迷，好在性命無礙。」

「那就好，你呢？身上的傷口處理了嗎？」

「我沒事，等耀耀醒了再處理就好。」

「胡鬧！藥拿來。」

後來，聶元帥給聶輝處理好了背上長長的一道刀傷，又待了一會兒，就又走了。

「閣下，你很自責吧，換了是我也一樣，不過耀耀是好樣的，或許，他是天生的將軍。」

「當時，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但是是不是將軍，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差別，只要耀耀能一生平安喜樂，對我來說，這就夠了，聶家的擔子，我可以一個人扛。」

「天不遂人願。」

「是啊，好一句天不遂人願。」

過了整整一天，聶耀才醒過來，「水。」

聶輝看到聶耀醒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飛快的把水端到了聶耀面前，聶耀喝了水，才有力氣繼續說話，「兄長，耀耀那天做得對嗎？」

「對，耀耀做的很好，唯一不好的一點，耀耀知道是什麼嗎？」

「耀耀哪裡做得不好，兄長你說，耀耀會改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你差點讓我從此以後都失去耀耀了，這筆賬，我給耀耀記下。」

聶耀終於放心的笑了一下，「好，兄長都幫我記下。」

「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吃的。」

「叫別人去拿吧，我想兄長多陪我一會兒。」

「好，都聽耀耀的。」

因為聶耀，敵軍沒能偷襲成功，戰爭也提前結束了，而聶耀的名聲，也因此蓋過了聶輝的名聲，但是兄弟倆都驍勇善戰的消息，也因為這一仗，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涼國。

聶元帥帶著兄弟倆回到元帥府以後，果然不出所料的被聶夫人數落了一通又一通，聶夫人看到傷還沒好的兄弟倆，更是一邊哭，一邊數落聶元帥，聶元帥都笑著受了。

聶家兄弟依舊像往常一樣，在元帥府里生活，但是又有什麼不一樣了，比如說兩個人都有了不小的軍功，比如說現在出門，認識兄弟倆的人都會叫一聲小將軍，但是兄弟倆都沒有因此而驕傲半點，教兄弟倆讀書習武的先生們也越來越欣慰，而不能忽略的是聶雲看著兄弟倆那種越來越仇視的目光，嫉妒有時候，會讓人發瘋。

隨著年歲的長大，聶輝和聶耀上戰場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聶家雙傑的名聲也越來越響亮，而他們為了對得起聶家的名聲，也越來越努力。

如今，已經十六歲的聶耀雖然不像以前那麼粘聶輝了，但是能和聶輝在一起的時間，聶耀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兄長，再過幾日，我就十六歲了，兄長想好要送我什麼禮物了嗎？」

「當然，給你的禮物一早就準備好了，保證讓你滿意。」

「這還差不多，前兩日母親找你是有什麼事嗎？還不讓我聽。」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母親覺得我到了該成親的時候了，想著要給我說一門親事。」

「什麼？你答應了？」

「那麼激動做什麼，快坐下。」

聶耀坐下之後繼續追問道:「那你答應了嗎？」

「答應了，男大當婚，這是遲早的事，再過兩年，你也該成婚了，到時候我親自給你挑一門好親事，保證讓你滿意。」

聶輝自顧自的說，根本沒發現聶耀已經攥的青筋暴起的手，聶耀剛才的高興勁早就消失不見了，聽了聶輝那麼多話之後，更是不再理會聶輝，直接起身離開了。

而聶輝卻還在原地思考聶耀生氣的原因，自己又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閣下，你當真是缺根筋。」

「多嘴！換做是你，你也想不到！」

「也是，不過我肯定沒有閣下你那麼遲鈍就是了，好，我不說了，閣下別生氣。」

聶輝的親事很快就定下來了，女方是兵部尚書家的嫡女，溫婉嫻靜，又是出了名的正妹，聶輝對此也很滿意，還暗自竊喜過自己馬上就能有一個像聶耀小時候一樣可愛的孩子了，因為聶輝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出征，所以兩家都同意提早定了婚期，最巧的就是婚期和聶耀的生日是同一天，聶輝還很高興來著，以為是雙喜臨門。

「耀耀，雖然那天是你生日，但是你可能還得受累了，到時候多幫為兄忙活忙活，為兄定不會虧待了你。」

「兄長，我早就長大了，以後還是不要再叫我耀耀了，怎麼說我現在也是個將軍，被外人聽到了不好。」

聶耀是頭一次用這麼疏離的語氣和聶輝說話，聽得聶輝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啊？...嗯，好，都聽你的。」

「兄長先忙，我還有事，先走了。」

聶耀走了許久，聶輝才從聶耀不讓自己再叫耀耀的失落中走出來，然後默默地安慰自己:耀耀只是長大了，耀耀還是很喜歡我這個哥哥的...

「就算這樣，我也不覺得耀耀會做出什麼錯事，他的本性和原則都不會允許的。」

「從頭到尾，他都沒做錯任何事，一直都是我錯的太離譜了。」

「抱歉。」

很快，就到了聶輝成婚的日子，而聶輝也一早就想著用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來逗聶耀開心，因為這段時間，聶輝都很少能看到聶耀，對於小尾巴突然不粘著自己了，聶輝表示很傷心。

「兄長，找我有事？」

「打開看看。」

聶耀聽話的打開了面前的禮物，盒子很大，打開之後更是驚喜，盒子裡面是一把刀，一把做工精緻，看起來就鋒利無比的刀，這把刀通體黑色，刀柄是繁複而又古老的蝴蝶狀，刀把上的紋路與刀柄的蝴蝶渾然天成，一看就不是凡品。

聶輝一看就知道聶耀喜歡，應該說是非常喜歡，本以為能換來小孩那句甜甜的兄長，可惜，結果和聶輝的預想相差甚遠。

「這是你從哪弄的？」

聶輝沒想到聶耀的語氣還是那麼冷，到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自己做的，設計了好久，才弄出這麼適合耀耀的刀，耀耀喜歡嗎？」

「我說過，不要再叫我耀耀，這把刀我不喜歡，但是今年就這樣吧，我勉強收下，以後如果不想，就別再送我禮物，我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需要。」

聶耀說完，拿起刀就離開了，聶輝沒想到會是這樣，當然也不可能看到聶耀轉身後，瞬間從眼角流下的淚，還有那種痛徹心扉的表情。

這樣的大日子，聶輝不可能不管不顧地拋下一種賓客去哄聶耀，只想著等今天忙過了，再去好好哄哄，耀耀那麼好哄，一定不會再跟自己生氣的，雖然不知道耀耀在氣什麼。

忙了一天，終於到了洞房花燭夜，聶輝也終於見到了自己的新娘子，就像大家說的，新娘子很美，而聶輝看著，也很是歡喜。

「娘子，你真好看。」聶輝說完，就見到新娘子白皙的臉頰瞬間紅透了，人也變得更好看了，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親密無間。

而此時，沒有人發現在新房上方有一個人影，仔細一瞧，才知道那人是白日里負氣離去的聶耀，而此時的聶耀，早就淚流滿面，這種感覺，比十三歲那年受傷差點死了的時候，都還要難受，難受的快要喘不過氣了，怎麼辦？兄長，耀耀該怎麼辦？...

後來，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聶耀抱著聶輝送給自己的刀，連夜離開了元帥府，去打仗吧，在戰場上廝殺，很快就能忘了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很快就能忘了的，很快...

正處在新婚的喜悅里的聶輝，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發現聶耀不見了，聶輝急匆匆地跑到聶耀的房間，看到了聶耀留的，一封簡單明了的信。

「南方戰事吃緊，身為將領，自當以我之血肉，報效國家，勿念。」這封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絕筆的信，被聶輝極其小心地揣在了懷裡，但是卻還是感覺心裡缺了一塊，一個新婚之喜也填補不上的，很大的一塊，聶輝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自己的耀耀生了那麼大的氣，竟然不跟自己告別就走了，沒事，等耀耀氣消了回來，自己再好好問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