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思索了一下，程樂天還是撥通了宋青陽的電話號碼，鈴聲響了兩遍後宋青陽才接了起來。

程樂天不自然地咳了兩下，開門見山道：「那什麼，李想發來的東西你都看了吧。」

電話那邊的沉默了一下，「一直在拍戲，還沒來得急看，怎麼了。」

「啊，就是之前裴良宇他們不是不要劇本嘛，李想感覺出來的效果挺好的，所以最後一期決定不使用劇本了，各組商量一下，自由決定該如何結束。」

宋青陽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然後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所以你來想吧，你不是很擅長和我結束嗎。」

程樂天有些生氣地喊了一聲宋青陽的名字，卻再也說不下去任何。

電話那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喃喃低語一般。

「不過程樂天，我們不會結束的。」

說完，宋青陽掛了電話。程樂天獃獃地看了手機一陣，又心疼又無奈地嘆了聲。

現在全世界唯一讓她感到為難的就是宋青陽了。

由於兩人再沒有任何溝通，到了拍攝的日子程樂天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是聽節目組的安排先到了經常拍戲的影視基地。

到的時候宋青陽已經在等了，現場只有寥寥幾名拍攝人員。

見程樂天過來宋青陽笑了笑，「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吧。」

程樂天沉著臉，沒有說話。但她也沒有忘記，這是她和宋青陽遇見的地方，那時宋青陽剛剛進入演藝公司，這是他第一次拍戲。

第一次接觸演戲，第一次站在攝像機前，第一次被如此豪放的女人搭訕，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然後有了第一次生命大和諧的體驗，第一次飽嘗愛的嫉妒與心酸，第一次了解自己的佔有欲，第一次同居，第一次懷疑自己被愛的原因，第一次試探，第一次放手，第一次後悔。

在愛程樂天的過程中宋青陽也慢慢更加了解自己，他就是這樣一個執著到無可救藥的人，除了程樂天之外，誰都無法讓他從這個深淵中解脫出來。

所以明知有毒的果子他也會甘之如飴地吃下去，以此慰藉自己為愛而疼痛的靈魂。

之後的行程里宋青陽有意無意地將之前兩人約會過的地方全走了一遍，那些甜蜜回憶說全忘了自然是假的。但被強迫著回想起來，再美好的事情也變了味道。

程樂天不是不知道宋青陽想幹嘛，只是她現在無法回應他，而且也不能回應。

她永遠記得那天林凱在咖啡屋裡跟她說過的話。那天天很藍，陽光很暖，透過玻璃窗招進來的時候還能看到灰塵的樣子。

她和林凱面對面坐著，沒有一個人想喝咖啡。

「宋青陽火了，等待他的是光明的前途和事業。你呢？都在一個圈子裡混，話我也不說得那麼難聽了。你和宋青陽玩玩就算了，現在他要飛黃騰達，你又何必緊緊拽著他不放呢。」

「可是我也不一定會成為他的累贅。」

「哈哈哈，你是有多蠢啊，你有什麼信心能保證自己和宋青陽在一起的事情不被任何人知道。槍打出頭鳥你不會不懂吧，青陽現在紅了，多少隻眼睛盯著他，多少人想拉他下馬。怎麼說也是娛樂圈的老人了，咋還這麼天真呢。」

「可宋青陽要走演員的路線，就算談戀愛也不會影響他什麼吧。」

林凱彈了彈煙灰，終於正色道：「程樂天，不是我不想你和宋青陽在一起，而是你們根本就不應該在一起。你是背陰的青苔，他是向陽的竹子，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你也能看出來吧，宋青陽是天生的演員，他會走的很遠，飛得很高，可如果你在的話，他會安心去做那些事嗎？不，他會時刻擔心你有沒有愛上別人，第二天醒來是不是還在身邊。很多大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葬送，你忍心看他這麼有才華的一個人因為你變成安於現狀的模樣嗎？」

林凱一下子把程樂天放到一個扼殺才華的高度，讓她再也無法說出任何想要堅持的話。

她的確是有所圖謀的接近宋青陽，在之後很長一段日子裡也都是玩玩的態度，現在宋青陽火了，再談什麼愛不愛的東西是有些好笑。

何況沒有宋青陽她也不是活不下去，無非是失去一個這麼多年來總算很喜歡的人罷了。

只是喜歡而已，和宋青陽的前途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程樂天簡單想了一下就答應了林凱的要求，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覺得自己做了對的事情。

可現在站在宋青陽身邊，跟著他細細回想了一遍兩人的戀愛生涯，程樂天覺得自己錯了，她相信林凱也早就這種感覺。

如果她能當時再堅定一點，如果當時林凱能再心軟一點，事情都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樣子。

宋青陽不會苦苦追求自己，而她也不會再遇到楚無涯，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節目最後，宋青陽帶程樂天去了之前兩人經常去的公園。那時候他們都沒什麼錢，閑暇時在家最大的娛樂活動就是去附近的公園逛逛，當時程樂天還沒有買房，租的公寓就在旁邊的小區里。

那是一個很老舊的小區，樓梯間的燈都時好時壞的，很多次程樂天晚上回來都會被放在樓梯的雜物絆倒，宋青陽就把每個樓層的燈都換了，還被住在同一棟樓里的老大爺誇了好久。

他們曾在這裡有多很多美好又甜蜜的回憶，那時他們什麼都沒有，除了不要錢的愛和陪伴。也正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在對方身上花費了很多不需要錢就能使用的東西。

儘管程樂天一再覺得自己並沒有對宋青陽多麼上心，但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在眼前。她不是不上心，只是覺得不上心能讓她好過一點。

只有不在乎，才能不在意自己到底丟失了怎樣的東西。

程樂天以為自己都不記得這些了，沒想到一回到這裡所有往事就跟打開了開關一樣，讓她的眼淚都快要掉了下來。

可是怎麼會忘呢，她曾經那麼喜歡的宋青陽，差點就要準備拋棄亂七八糟的生活為他婠發作羹湯，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