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樂天嘆了口氣，心說：就這樣走了也好，省得她再心存僥倖。

以為還能和楚無涯重修舊好。

就在她灰心喪氣，準備關上客廳的燈回房間睡覺時，卧室里隱約傳來了水流的聲音。

程樂天這才注意到卧室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亮了，水聲正是從裡面的浴室發出來的。

這麼說來，楚無涯並沒有走。

察覺到這一點的程樂天忍不住開心起來，她飛快的關上燈，三步並兩步走回卧室，

楚無涯的衣服隨意丟在她早起還未整理的床上，人正在洗澡。

雖然覺得有些變態，程樂天還是忍不住在他的衣服上躺了一會。

真好聞啊，滿滿都是她喜歡的味道。

楚無涯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程樂天已經將那些衣服疊好放在枕頭邊，順便點了一盞自己之前心血來潮買的香薰蠟燭。

見楚無涯身上圍著自己買的粉色小熊浴巾，程樂天一時不知道眼睛應該放在哪裡。

對方卻是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用毛巾隨意擦了擦頭髮就坐到電腦前，看些股票一樣的東西。

程樂天邊猶豫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去洗個澡，邊小心翼翼地問楚無涯。

「那個，你今晚睡這裡嗎？」

楚無涯簡短的應了聲，連頭也沒回，彷彿睡在這裡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理所當然的態度讓程樂天甚至有些懷疑，這裡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家。

不過這個男人的回答，到底是只睡這裡，還是也睡自己呢？

程樂天微微皺起眉頭看著楚無涯好看的背影。

真讓人糾結啊。

思慮再三的程樂天還是決定先洗澡，剛剛做飯的時候噴了一身煙火氣，不沖一下會很不舒服。

洗澡的時候程樂天將宋青陽送的項鏈摘下來，隨意丟在洗手台上，心說以後也不要帶了。

等到她從浴室出來，房間里已經一片漆黑，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只剩床頭跳動的火燭散發出的微微光芒。

程樂天試探性地問了句。

「楚無涯，你睡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

程樂天還以為楚無涯又走了，慌忙想要去開燈。

誰知剛往前走了沒兩步就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隨之而來的是帶著淡淡煙草味的吻。

接觸到那片略微有些冰涼的唇瓣時，不知為何程樂天眼中滲出了細密的淚珠。

感覺自己被戲耍的她突然猛地一把推開楚無涯，浴巾順勢落到地上，接住了本該砸到地面上的淚水。她帶著哭腔輕聲道。

「夠了，楚無涯，我不想再這樣了。」

墨色的漆黑里，兩個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沉默良久後，男人冷聲問：「怎麼，不想再睡我了嗎？」

聽到這話，程樂天的眼淚愈來愈兇猛地流了出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真的已經快受夠這樣患得患失的情緒了，這是她之前二十五年的生活中從未感受到的。

那種不能牢牢抓在手裡，隨時都會消失的感覺，真是太令人討厭了。

所以。

程樂天心裡蹦出一個想到都會難過的念頭。

會不會放開手才好一點呢。

她將浴巾撿起來，擦了擦滿是淚水的臉沖楚無涯嚴肅道。

「是的，不想睡你了。而且希望以後都不要再見到你，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吧。」

黑暗中男人冷笑一聲，然後啪的一下打開了房間的燈。

他將程樂天扯到梳妝台的鏡子前，用手扣著她的下巴，強迫程樂天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在她耳邊低聲道。

「所以，你就用這樣一張臉來和我說這些話嗎？」

鏡子里的小女人雖然臉上已經沒有眼淚，但眼角還帶著點點水痕。怎麼看都不是一副決絕的神態，反而有點可憐兮兮的。

的確，她捨不得楚無涯，捨不得在這個貧富差距大的離譜到世界和他再也沒有關係。

但一回想到剛剛害怕楚無涯消失的心情，程樂天的心就又硬了起來。

「什麼表情都和你沒關係吧。」

楚無涯的手忍不住用了些力。

口是心非還能更明顯一些嗎？

這個小女人怎麼總是能惹他生氣，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拆吞下肚，叫這張能言善辯的嘴再也不能說話。

但看著鏡子里那張強忍著不掉下眼淚的臉，楚無涯原本想要收緊的手卻慢慢放開了。

自己這是在做些什麼，為什麼總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明明是個沒什麼值得留戀，還總三心二意的壞人罷了。

楚無涯將人攬在懷裡，輕輕吻了吻她的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最後一次，如果不願意的話，還像剛剛一樣推開我就好了。」

程樂天在楚無涯懷裡抬起頭來，看著那張冷峻迷人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她還是沒出息的閉上了眼睛。

反正做了那麼多也不差這一次。

眼淚流出來前，程樂天忍不住悲哀地承認了一點。

她對楚無涯，不是沒有期待的。

幾乎一夜無眠，難得睡著的時候，程樂天做了好多的夢。

夢裡她偶爾只有七八歲，偶爾又回到現在的模樣。

但無論是哪個形態，經歷了怎樣的故事，最後總是會跑進一個白色迷宮裡。

迷宮是用白色的紗做的，她在紗帳里穿梭了好久，終於找到一根紅色的繩子。

夢裡的旁白告訴她，繩子另一端有終結的答案。

程樂天不知何為終結，也並不想知道什麼答案，卻還是順著紅繩在紗帳中繼續走了下去。

終於，她在一處拐角看到了繩子的盡頭。

那是一隻小手，拉著繩子，站在紗帳後面，時不時還會調皮地拽拽繩子，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膽小還愛看恐怖片的程樂天此刻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感覺。

她牽著紅繩向白紗走去，剛要伸手去撩，一陣刺耳的鈴聲就將她從迷宮中徹底解救了出來。

醒來的程樂天第一件事就是確定楚無涯還在不在。

發現對方並沒有離開，她慌忙摸過自己丟在枕頭下面的手機，滑下通話鍵後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下來，走到落地窗前，低聲道。

「你好哪位？」

做完這一切後，程樂天恍然發現自己再也不用擔心楚無涯會生氣了，因為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和這個人從同一張床上醒來。

念及至此程樂天的眼淚差點又要沒出息地掉下眼淚。

下一秒電話那邊響起的怒吼卻將她的眼淚生生逼了回去。

「你怎麼才接電話！」

聽到蘇麗的聲音，程樂天的精神立刻緊繃起來。

「蘇姐，發生什麼事了？」

問這句話的時候程樂天心裡第一反應是，昨晚和宋青陽出現在麗華被人拍到了照片。

轉念一想蘇麗對她和宋青陽的態度已經轉變很多，不至於暴怒至此，便覺得更加奇怪。

蘇麗並沒有給她過多的猜測時間就開門見山道。

「你那作精媽上新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