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虞會考慮讓戚翊和洛清歌，參與到治理蝗災這件事上，完全是計劃之外的事。

不過，多了這兩個人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妨礙，正如遲風所言，治理蝗災就好比東坡先生救狼，朝廷要的不過是個可以解燃眉之急的背鍋俠，既能阻止朝廷與百姓的矛盾繼續惡化下去，又轉移了百姓對朝廷無能的注意力。

他戚無虞草包王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靶子，做得好，是朝廷大膽用人，不計前嫌；做得不好，這天下之人也只會責怪他無能罷了。

戚翊和洛清歌在裡面充當什麼的角色，他們都不會在意。

「王爺，此事在沒有通傳文武百官之前，咱們還有迴旋的餘地。」遲風不想戚無虞重蹈覆轍，他親眼目睹了一場正義的變革被那群人硬生生逼成戚無虞一個人的剛愎自用。

戚無虞不是神，那群只在乎眼前的個人利益而不自救的人，在遲風的眼裡根本就毫無同情和憐憫的必要。

戚無虞摸了摸手中的匕首，那匕首雖毫無裝飾，但是刀鋒凜冽，一看就是出自頂級工匠的手筆，是他學武歸來，他師父親送他的禮物，名為雙刃，上下皆已開刃，只不過還未飲血。

「你以為本王還會走當年的老路嗎？」

遲風微愣，看了一眼戚無虞手中的匕首時，方才有所領悟，「王爺的意思是……」

當年戚無虞滿腔熱血，自以為放權於民的良策一定會大獲民心，民所願當能無堅不摧，但是他忘了，民心難測四個字。一紙文書，哪怕力透紙背，其威懾力於他們也不過撓癢癢一般的存在。

眾人拾柴火焰高，他一人之力，當是灰飛煙滅、粉身碎骨。

「調兵回京。」戚無虞面無表情地說了這四個字。

「可是，頊親王會服從您的差遣嗎，他畢竟是皇上的同胞弟弟，您這麼做，豈不會落人口實。」

戚無虞正要答，忽地聽見密室外有響動，立馬開了機關前去查看。

他這見密室連著他的書房和寢宮的裡間，比較隱蔽，平時就算他堂而皇之地穿梭在這兩地之間，也沒有人會看出端倪。

他一出去，就碰上了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戚翊，他正上方是倒栽蔥式掛在樑上的洛清歌。

「嘁，膽真小！」今日洛清歌不是讀書時的文雅打扮，她身上不知重重疊疊地綁了什麼，乍一看上去還想是大鵬展翅。不過，臉和腦袋倒還是收拾幹凈了，沒有在山裡時那麼隨便，細細看得話，似乎還搽了薄薄地一層粉，臉顯得比平時稍微要白一點。

「誰，誰膽小了，本王不過是腳在窗沿上不小心磕了一下。」戚翊的裝束要正常些，是王爺們的常服。他醒悟到剛才那如同鬼魅的人影是洛清歌後，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整衣冠，挺著背，氣宇軒昂地將剛才出得糗自我內部消化。

然洛清歌壓根就不理他，徑直地跑到戚無虞跟前，十分賣力地在戚無虞面前展示她後背那個碩大無比，類似斗篷一樣的東西，「魚魚你看，祿兒真是好聰明，我隨便說一說，她就給我做了這個潛伏衣，剛剛我還在樑上試了一下，門外好幾個巡邏的侍衛都沒發現我嘞。」

她那潛伏衣，說好聽點是個斗篷，說難聽點其實就是一塊跟木樑上顏色有些相似的破布，不過就是裡面不知道包了什麼，以一種奇怪的弧度拱在背上，而且還重重疊疊的。

「哈哈哈，」戚翊立馬爆發出誇張地笑聲，嘲諷道:「就你那破布還敢叫什麼潛伏衣，比夜行衣還要簡陋！」

洛清歌立馬反唇相譏，「那也比你大白天穿著夜行衣爬窗戶自欺欺人強。」洛清歌說得自然是踹他屁股的那次，大白天穿夜行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來偷東西，洛清歌第一次見他就覺得他腦子非常不好使。

「你！算了，君子不與刁婦論長短！」

「誰跟你論長的短的！」

戚翊大駭，罵道:「不知羞恥！」

洛清歌完全沒聽懂他這邏輯是怎麼跳過來的，但是這個詞她聽戚無虞講過，立馬現學現賣，得意道:「魚魚說了，羞恥不是甚好東西，不讓我學！」

戚翊立馬一臉驚悚地看向戚無虞，震驚道:「王兄，她對你做了什麼！」

遲風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偷笑。

「咳咳～」兩個人懟來懟去，戚無虞沒想到連他自己都被牽扯進去，臉色微沉，但無奈裝模作樣的功底實在深厚，愣是面如沉水地把這個話題掩了過去，淡淡道:「戚翊，你今日來有何事？」那口氣說得就像前面發生的事跟個無聲的屁似的，他戚無虞什麼也沒看見，也沒聽見。

偏偏戚翊這半大小子的腦子也不大好使，非常慣性地跟著戚無虞思維走，一本正經道:「王兄，這救濟災民的糧食，朝廷什麼時候下來啊，災情已經持續半個月了，再這樣下去，老百姓怕是熬不過去了。臣弟過來就是想提前知道王兄你有什麼打算？」

「本王怕是皇上想知道微臣什麼打算吧！」戚無虞微微一笑道。

戚翊也不隱瞞，很誠實地答道:「一半一半吧，前面是我想知道的，後面是皇兄想知道的。」

戚翊糊塗可是洛清歌不糊塗，她的記憶力驚人，立馬跳出來打斷他們的話，十分好奇地問戚無虞道:「魚魚，我對你做了什麼？剛剛為什麼胖墩那個表情。」

戚翊立馬也反應過來，也顧不上胖墩不胖墩了追問道:「是啊，王兄，她是不是給你下了什麼蠱，讓你眼睛不太好使了……」他本來還想說怎麼會看上洛清歌這麼個潑猴似的姑娘，但是他無意間看了看洛清歌的拳頭，不經意就噤聲了。

戚無虞看著洛清歌執著的那個眼神，忽地就覺得有些頭痛，他求助地看了一眼遲風，但那小子早已離了八丈遠，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

「傳——膳！」好在傳膳的廚子到了，才解了戚無虞燃眉之急。「來來來，我們先吃飯！」戚無虞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積極地吃過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