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旬的浩瀚蒼穹總是湛藍一片，層層白雲厚實地蓋住了半邊天，灼熱的日光穿透雲層，流金鑠石般的烈日炙烤著D市每一處角落，似乎要把這片地上僅剩不多的水分給榨幹。

就在十分鐘前，謝添終於結束了他那該死的九科考試，最後一門的地理考試煎熬難耐，除了選擇題和「答」字外都是空白的答題卡被謝添狠狠地壓在灰黑試卷下，試卷上是他那張寫滿東西的草稿紙，紙上列出了好幾種玉石的類型以及每種玉石所對應的大概價格，那些高達四位數的價格在謝添眼裡就跟一根刺似的扎得他心疼。

「謝添！考得怎麼樣！」

一出考場，隔壁考室的孫銳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猛地竄到謝添面前，他本想一把攬住好兄弟的肩膀，可又突然想起謝添不是陳卓，生怕自己手沒搭上去就被揍了，只能悻悻地縮回手：「這次的題好像也不是很難。」

「還行吧。」

謝添沒空搭理孫銳，他把那張寫滿東西的草稿紙塞進兜里，一轉身撒腿開溜：「我先走了。」

「你不回教室拿書包啊？」

孫銳一愣，隨即朝那個邁腿走遠的人喊。

「書包哪有對象重要啊。」

謝添自顧自地說了句，他也沒管孫銳聽沒聽見，直接踩著樓梯上了四樓。

他要的告白，溫煜會在今天給他。

謝添曾經在腦海里想像了一遍又一遍，溫煜會給他什麼樣的告白？會是他所期待的嗎？會讓他震驚到咂舌嗎？

謝添猜不出來，畢竟那個人是溫煜，一個讓他費盡心思都還沒完全摸透的人，一個讓他喜歡到不可自拔，幾近瘋狂的人。

每跨過一級階梯，謝添的心跳就加快幾分，直到那抹熟悉的影子逐漸嵌入他眼眸，謝添才放下心地笑了。

還是那個地方，拉緊的鐵閘門後是溫煜修長清瘦的身影，謝添邊喘氣邊拉開閘門，聽到動靜的溫煜往他這邊轉過頭：「考完了？」

「嗯，考完了。」

謝添笑了笑，步伐輕快，他慢條斯理地走到溫煜身旁，肩膀緊挨對方的肩，那人蓬鬆柔軟的黑髮散發著淡香，在他說話間不經意竄進鼻腔：「學長，我的獎勵呢？」

溫煜的眸中含著笑意，他收回落在遠處的目光，轉而看向緊盯著他的謝添，搭在圍牆邊上的雙手交疊：「你就那麼想聽嗎？」

「那不然呢？我跟你耗了兩周，我容易嗎我？」

謝添皺皺眉，他伸手攬過溫煜的肩，把人往自己懷裡拉：「我做夢都想聽，真的。」

夏天的風裡藏著熱灸，也藏著少年人最炙熱的愛意。

溫煜看著眼前這張俊郎深邃的臉，耳邊驟然響起方莉那晚說過的話，有關娶妻生子的，有關未來的。

他沒有立刻說出謝添心裡所期待的話，而是用一貫的從容語氣開口問道：「謝添，你談戀愛較真嗎？」

「……」

謝添怔愣了一下，他不太明白溫煜這句話的意思，也不懂這個「較真」指的是哪一方面，可他卻下意識地知道自己該回答什麼。

「較真。」

謝添說道，他的神情鎮定又認真，平時的囂張拽勁被他盡數收起，那雙令溫煜呼吸紊亂的棕眸此時正凝視著他，惹得溫煜心頭一顫：「我很較真。」

「我喜歡你，很喜歡。」

謝添逐漸湊近溫煜，發燙的額頭緊貼對方額面，他蹭了蹭溫煜的鼻尖，單手撫上那頭柔軟的黑髮：「我希望在我回頭一望時，站在我身後的是你，而不是漆黑冰冷的虛空。」

那人的聲音很輕柔，樓下是學生們臨近假期的狂歡，吵嚷嬉笑讓溫煜感覺周遭的一切如同脫離現實一般，聒噪的大腦瞬間斷電，體溫急劇上升，就連眼前的謝添都跟抹了十幾層濾鏡似的變得模糊不清。

蟬鳴刺耳，酷夏時分的告白就像酸檸檬中的一絲甜，青澀爽口，五味雜陳。

溫煜只看見那雙近在咫尺的棕眸彷彿要吞掉他僅剩的冷靜理智，對方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膽怯，有著孤注一擲的奮勇，還有很多溫煜來不及看清的東西。

他好像只需要用一個吻就能回答所有的問題。

可僅僅是一個吻，卻又付不起謝添這份刨心的喜歡。

過了半晌，溫煜那清冷的聲線裹上棉紗，輕蘸謝添的心尖。

「我沒喜歡過什麼人，」溫煜貼著謝添的額，秀氣的黑眸看向對方，語氣含笑，「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就喜歡上了你。」

謝添聽罷，只覺鼻頭一酸，他猛地把人拉進懷裡抱著，生怕對方掉頭跑了，怕他握不住這塊易碎的玉：「……真的喜歡？」

「嗯，喜歡。」

溫煜抱住謝添，嗅著對方身上的氣味：「抱一會吧。」

人生第一次真正談戀愛的喜悅快要衝昏謝添那獃滯的頭腦，喜極而泣這個詞不再是書上單薄的橫豎撇捺，謝添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和溫煜在一起了，這個牛逼轟轟的人真的被他追到手了。

「學長。」

謝添按耐住自己激動澎湃的心情，輕輕放開懷裡的人，沒等他開口說話，唇瓣突然傳來柔軟的觸感，謝添愣了兩下，立刻化被動為主動，摟緊溫煜的腰，單手抵住對方的後腦勺，加深這個纏綿的吻。

「唔……」

溫煜被那人親得頭昏腦漲，唇舌交纏，一點即燃的慾望在體內發酵膨脹，直到腿間再次傳來熟悉的觸感才讓溫煜發脹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些：「你又……」

「這次你可沒資格說我，」謝添離開溫煜的唇，指腹蹭去後者唇邊的津液，「你也有反應了，學長。」

溫煜喘著氣，再寬鬆的校服褲也抵不住他那生機勃勃的狀態，明明先前還能忍住，怎麼這回倒鬆懈下來了？

「我們去廁所吧。」

謝添拉起溫煜的手往前走，邊走邊說道：「提前練習一下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