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看誰來了，」李亞轉過身，黑著一張臉看向單槍匹馬的謝添，他瞥了眼倒在地上痛苦大喊的人，收起剛才的幾分戲謔，「說曹操曹操到，你這是來英雄救美了？」

謝添笑了笑，毫不示弱地點點頭：「是啊，能不能先把人放放，我可不想學長跪在地上，高嶺之花怎麼能卑躬屈膝呢？」

「你語文學得很牛逼啊謝添。」

一旁的聰哥勾起唇角，甩了甩手腕：「話說得漂亮可不行，實力還是要有的。」

「……」

被迫跪在地上的溫煜喘著粗氣，抬眸看了眼一臉臭屁的謝添，半晌後氣喘吁吁道：「你怎麼會知道這…」

「我哪是一般人，再說了，一樓那些紅色的腳印不就是你特地給我留下的？」

謝添笑得很自信，彷彿從那幾個模糊不清的腳印看到了希冀信任，他不敢斷定那些腳印是溫煜留給他的，但哪怕是一點點的無形親昵，都能夠讓謝添抓狂欣喜。

「……」

溫煜沒有反駁，謝添這一提倒是把剛剛自己那份焦慮給勾出來了，他留下那些痕跡，是真的為了讓謝添循著痕跡來找他嗎？還是為了給自己建立心裡安慰？

「來吧，別廢話了。」

聰哥木著一張臉，左腿向前邁了一步，雙手握拳：「年輕人就是話多。」

謝添轉轉略僵硬的腕部，臉上的笑容分毫不減：「那是，我可不敢跟您這種臟活幹盡的人比。」

「…你閉嘴謝添！」

沒等聰哥上前，李亞倒是踩著他那僅剩的一隻鞋子勇往直前了，他猙獰著臉，使勁握拳揍向謝添那張張揚跋扈的臉，就像幾個月前那樣，一拳過去只揍到了空氣。

謝添往後一挪步子，揚起地上一小片塵埃，他迅速躲過對方的拳頭，就在李亞拳頭打空時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扣住其肩膀往自己身前一拉，猛地抬起右腿用膝蓋骨撞上李亞的肚皮。

「啊…！！」

李亞劇烈地咳了一聲，痛得半跪在地上，沒等謝添喘一口氣嘲諷兩句，一隻手突然擒住謝添的衣領，緊接著拳頭就揍過來了，沒給他閃躲的機會：「這還有人呢！」

「唔…！」

謝添捂著被疼到麻木，皮膚髮燙的臉頰，他用舌尖頂了頂那塊愈來愈腫的肉，生硬地扯出一邊笑容，盯著眼前的聰哥：「戰鬥力…是比李亞強點。」

「謝添…！」

溫煜強忍腹部傳來的疼痛，滿額的汗順著他俊俏深邃的五官線條往下流，按住他左右肩膀的那兩個混混看見那張本還冷清的臉上充滿慌張，彷彿是冰冷的假面遇到了高溫後瞬間融化，表情中的細節都被無限放大了。

「嘖嘖，都被嚇傻了，臉都白了。」

一個混混死死地按住溫煜的肩，把溫煜的手臂別在他身後：「你就好好看著吧，三對一可不是那麼好打的…」

「學長！」

沒等那混混把話說完，謝添直接把挨揍的李亞使勁往溫煜那邊一推：「那兩位嘍啰就交給你了！」

肩上的力氣瞬間沒了，溫煜快速側身閃到一旁，那架混混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的事，李亞的撞擊使他們不小心鬆了手，給了溫煜逃開的機會：「喂！你……」

「你什麼你，」溫煜眯了眯眼，「事不過三，你們越界了。」

「什……唔！」

沒等混混氣急敗壞地衝上前，溫煜往後退了半步，緊接著迅速抬腳側踹對方的腰：「啊…！！！」

「本來打算受點委屈打消你對冉冉的念頭，看來是我錯了。」

溫煜冷著一張臉，扯起半跪在地上咳嗽的李亞：「腦子裡糊屎的人，連說話都是在放屁。」

「操…你他媽的拽個屁…」

李亞滿臉寫著不服， 沒等他多說兩句，溫煜直接就把他給甩到了地上，溫煜轉過身，只見謝添氣喘吁吁地站在身後背對自己，身上的純白校服早就變得又臟又破了：「哈…學長，再堅持一會，很快就有人來了。」

溫煜皺了皺眉，那個叫「聰哥」的人比自己眼前這兩個小混混厲害多了，對方身上肉眼可見的傷口也就臉上挨的那一兩拳，反倒是謝添，連衣服都給蹭破了不少口子，擦傷更是布滿手臂。

他和謝添背對背站在一起，後背隱約傳來對方那燥熱的體溫，溫煜下意識弓腰，讓自己跟背後那人更貼近了一些。

「你…小心一點。」

溫煜壓著聲音說道，一開始被謝添踹地上的那個男學生已經落荒而逃了，現場只剩下四個人，兩個被溫煜揍得臉青鼻腫的混混，上氣不接下氣的李亞，還有神態自若卻滿額汗水的聰哥。

「有點能耐啊，謝添，」聰哥咧嘴笑笑，「但二對四…你們貌似沒什麼勝算。」

謝添舔了舔幹裂的唇，正要開口回懟，一陣緩慢的腳步聲伴隨著低沉戲謔的語音漸漸傳入眾人耳中：「嘖，誰說沒勝算的？」

「……」

除了謝添露出的釋懷笑容外，其餘人臉上都是大寫的震驚：「你怎麼會…」

「我啊？被你身後那小子喊來的。」

邢烈揚了揚下巴，無奈地朝溫煜道：「我還以為你們學校被埋炸彈了呢，那麼著急地喊我過來，原來是讓我幫忙打架啊。」

聰哥在看清來人的模樣後，臉色瞬間就變了：「你…你是……」

「邢烈，幸會幸會。」

邢烈踩著他的人字拖往前走了兩步，湊近臉色逐漸驚恐的聰哥：「你看著挺面熟啊，怎麼感覺在哪見過？」

「哈…哈哈，邢哥您也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小聰啊。」

聰哥的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他現在那副點頭哈腰的模樣和李亞恭敬地喊「聰哥」這兩個字時如出一轍。

「噢，小聰，以前在阿驢收下混的小聰對吧？有點印象，有點印象。」

邢烈笑了笑，長發被他扎在腦後，整個人都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不知道我的朋友謝添和你有什麼過節？要是他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替他道個歉，小聰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他好了，畢竟他也還是個孩子。」

一旁的溫煜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兩人的對話，下意識轉過朝謝添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放心，邢烈有辦法。」

謝添擠眉弄眼地笑笑，垂手輕撫了一下溫煜緊繃的手臂：「他可是拳王。」

「是是是，邢哥說的是，」聰哥笑著點頭，轉身對灰頭灰臉的謝添說道，「謝添啊，我也不知道邢哥是你朋友，這事我給你和溫煜賠不是了，那就不…不追究了吧？」

「哦？我身上的這些擦傷，還有學長肚皮上那幾腳的醫藥費，聰哥是打算讓我們自付呢？」

謝添勾起唇角，邊說邊給聰哥看他那雙傷痕纍纍的手臂。

「醫藥費而已，我賠，我賠。」

聰哥呵呵一笑，正要從兜里掏出錢包，滿臉不服的李亞倒是繞過溫煜衝上前了，他氣急敗壞地圍著聰哥轉，語氣帶著怒意：「聰哥！你可是收了我錢的，總得把事辦完吧？」

「錢什麼錢，算我王聰狗眼識人沒認清你是個什麼東西，滾！以後別再來煩我，不然見一回打一回。」

王聰甩開李亞，哆嗦著手從錢包里抽了一小疊現金，粗略地數了數，緊接著遞給謝添：「這…這有兩千塊錢，拿好了，不夠的話就再找我要。」

「行，謝謝聰哥，」謝添接過錢，用手肘輕蹭冷著臉死盯著李亞和王聰的溫煜，「學長還有沒有什麼話想說？」

「別動我妹妹，聽明白了麼？」

溫煜向前一步，冷意一下子灌滿全身肆無忌憚地往外釋放，他湊近李亞那張扭曲害怕的臉，猛地伸手抓住對方衣領拉到自己跟前：「最後一次機會。」

「……聽、聽明白了！」

李亞顫抖著點頭，樓道里迴響著他畏懼的顫音，就算溫煜不說後果，他也彷彿能從對方那雙如墨的黑眸里窺見惡火煉獄。

王聰帶著他的兩個手下屁滾尿流地滾了，李亞在被謝添和邢烈的一番恐嚇下也跌跌撞撞下了樓，只剩下留在原地的謝添和溫煜，以及渾身都鬆懈下來的邢烈。

「哎，累死我了，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這樣和那些人說話了。」

邢烈伸了個懶腰，瞥了眼溫煜和謝添那副熊樣：「你們學校附近有沒有小診所啊，去醫院太顯眼，還是簡單處理一下好。」

「學長，你的腹部…不要緊吧？」

謝添沒理會邢烈的建議，反倒側過臉問一直皺著眉頭的溫煜：「要不要去拍個片啊？內臟會不會……」

「沒事，先去診所看看吧。」

溫煜搖搖頭，抬眸看著一臉擔憂的謝添：「今天謝謝你了。」

「……」

謝添頓了頓，被這句猝不及防地道謝給弄愣了，他舔舔唇，片刻後笑了笑道：「以後不用跟我道謝，我幫你的忙，天經地義。」

溫煜愣了愣，沒等他開口問一句「為什麼」，站在一旁的邢烈開始不耐煩了：「別站這聊了，這兒垃圾多灰塵厚，能不能先下去再糾結啊兩位帥哥？」

「……」

謝添白了邢烈一眼，他清了清嗓子，繼而朝溫煜笑道：「我們走吧，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