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說見過我徒兒奚無垢對赤面魔君十分殷勤？你確定？」

那名散修嚇得滿頭大汗，忙說道：

「我的確見過一名帶著面具的少年，自稱奚無垢，對赤面魔君十分親近···但、但、但現在想來，也、也許是他人假扮的······」

還未等那名散修把話說完，沈淡然看似只是輕輕地推了他一下，那名散修就被打的飛出數丈之遠，咳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疼的半天爬不起來。

「說話顛三倒四，該打！」

沈淡然轉頭，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問道：

「你們還有誰有確鑿的證據，若是能證明我徒兒勾結妖逆，我沈淡然現在就清理門戶，若是不能，那他就是有意構陷，打我徒兒就是與我沈淡然過不去，老夫必然要讓他付出點代價！」

此話一出，在場哪裡還有人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沈淡然將雙手背在身後，端的是一派宗師架子，說道：

「既然沒人還有證據，那還不快滾，等著老夫請你們不成？」

沈淡然此話一出，眾人如獲大赦，作鳥獸散去。

「沈仙師，還請閣內休息，我這就去請閣內的大夫為奚公子診治。」

洛木蕊見眾人散去，恭敬地對沈淡然說道。

「我韶華荒的人可不敢輕賤了你們千鳥格的風水寶地。」

沈淡然大袖子一甩，看都不看洛木蕊一眼，徑直向著奚無垢身邊走去。

這話顯然是在責怪洛木蕊不顧兩派情誼，見死不救，洛木蕊知道此時再說些什麼都已經無濟於事，只能拱手作揖，不敢抬頭。

「沈仙師。」

「師傅，你終於出山了，你再不出山，你徒兒就要被打死啦。」

奚無垢此時依在洛煜的懷裡，就像只虛弱的小貓。

任誰都能看出來沈淡然是心疼了，他輕輕抬起手，毫不遲疑地，朝著奚無垢的腦門就是一巴掌！

沒錯，就是一巴掌。

「······」

「叫你平時偷懶不好好練功，幾個散修就把你打成這個樣子，還要你師傅出來給你平事，你師父這張老臉啊！你活該啊！」

奚無垢感覺自己差點沒死過去。

「師傅，我現在疼。」

嘴裡罵著奚無垢，手上卻已經開始運轉靈力，幫助奚無垢壓住蠱蟲。

「我早晚要把你體內的這隻小蟲子給摳出來，這麼多年，浪費了為師多少靈力。」

沈淡然這時才看了看洛煜，問道：

「這就是你院子里的小師弟？」

要是奚無垢的小師弟，那沈淡然就認，自家人。

要是千鳥格的少閣主，那沈淡然就請他滾蛋！

「恩恩，這是我的小師弟，天天和我一起養雞的親師弟。師弟，還不快叫師尊？」

「師尊。」

一聽是自己徒弟的師弟，沈淡然馬上便換了副面孔。

「小夥子長得真俊俏，眼光也不錯，這麼多年來慧眼識珠能拜入我徒弟門下的也就你一個，不錯不錯。」

「······」

洛煜想起初見奚無垢時，奚無垢也是說變臉就變臉，看來是深得沈淡然的真傳。

傳說的沈淡然不是為人嚴厲，不苟言笑嗎，這個說變臉就變臉，極度護犢子的沈淡然怕是個假的吧。

雖然壓制住了奚無垢身上的蠱蟲，可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洛木蕊恭恭敬敬地送來了止血丹，本著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原則，奚無垢與沈淡然唱起來雙簧。

沈淡然冷著一張臉，端著一派仙師的架子，

「師傅，二小姐也是一番好意，您老是一代開宗立派的大人物，可以說是心繫天下蒼生，胸懷可納蒼穹，既然二小姐如此恭敬地送藥來了，那必然是已經折服在您無上的魅力之下了，要不徒兒代替您收了？」

沈淡然依舊冷著一張臉，微微咳嗽了一聲，奚無垢立即會意。

趕緊又對洛木蕊說道：

「二小姐有心了，我先代我師父收下了，你的好意，師傅早晚會明白的，先在這裡謝過了。」

洛木蕊遞過靈丹，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一躬。

沈淡然一手抓著奚無垢，一手抓著洛煜，腳下輕輕一踏，走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朝鳳鎮。

三個人點了一桌子的菜，美食當前，哪裡還顧得上師徒情分！兩個人狼吞虎咽，一個比一個能吃。

奚無垢把整個豬蹄子都夾到了洛煜碗里，嘴裡嚼著一大口米飯，含糊不清地說道：

「洛仙友，你快吃啊，和師傅吃飯，吃的慢了能餓死！」

見過鬧蝗災嗎，見過風捲殘雲嗎？

沒見過的話，你可以去看看奚無垢和沈淡然吃飯，了解一下什麼叫真正的速度。

見到了沈淡然，洛煜終於理解了為什麼世上會有奚無垢了，但反倒是看起來正直可靠的沈清規像個意外了。

酒足飯飽，沈淡然看看奚無垢，奚無垢看看洛煜。

洛煜拿出銀子往桌子上一放，奚無垢愉快地喊道：

「小二，結賬！」

夜裡，奚無垢一個人坐在房頂看星星。

「喝酒嗎？」

是師傅。

奚無垢笑了。

「有酒不喝，人生白活，有便宜不佔，烏龜王八蛋。師傅，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沈淡然摸摸鼻子，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麼有道理的話了，還挺押韻，不愧是我。

沈淡然坐在奚無垢身邊，說道：

「老夫閉關已有五年了，這一不留神，原來天天給我惹事的臭小子，都長這麼大了。」

沈淡然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奚無垢也抬頭去看星星。

「無垢，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吧。」

奚無垢被這麼突然的一句問的一愣，拿過瓦片上的酒喝了一口。

「師傅，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

沈淡然笑了，說：

「我習慣了，從小你就愛給我惹麻煩，小時候哪天你不給我惹麻煩的話，我都要以為你生病了。」

「師傅，我想回韶華荒了，我想回去，藏起來，再也不出來了。」

「你是想白吃白喝我一輩子？」

「師傅！」

半晌，奚無垢低低地問道：

「師傅是因為我才出關的吧。」

沈淡然拍了拍奚無垢的肩膀，問道：

「無垢，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是啊，自己錯了嗎，自己什麼都沒做何錯之有？

不過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罷了。

「若是身體好了，就去找清規吧，他和曇兒還在等你。」

「好。」

沈淡然咕咚咕咚灌下去兩口酒，氣道:

「說起沈清規那個臭小子我更來氣，當初我說叫沈招財，這幫人非是不聽，非要叫什麼沈清規，現在長大了做事一板一眼，愚不可及！」

奚無垢根本不敢想，沈招財拿出清風鞭說，在下沈招財，不吝賜教，那會是什麼鬼樣子！

「師傅，那我為什麼不叫沈招財？」

奚無垢的名字是沈淡然起的。

沈淡然晃了晃酒壺，已經空了，準備回去睡了，轉身跳下來房頂，走了幾步，只聽他說道：

「希望你，心間無塵妄念，一生無垢無悔。奚無垢。」

這樣的世道，如何才能，心間無塵妄念，一生無垢無悔呢，師傅啊師傅，你可真很會給我出難題

望著天上的星星，奚無垢突然覺得天地寬廣，自己有什麼過不去的呢？去他的江湖險惡，去他的瞻前顧後，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才是！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沈淡然已經走了，留言說，回去繼續閉關去了。

奚無垢和洛煜走在街上，就聽見後面的一群小孩嘴裡喊著奚無垢，你不許跑！

奚無垢感覺莫名奇妙，回頭只見一群孩子手裡拿著木劍，在追前面的一個孩子。

前面的孩子生氣了，丟掉手裡的木劍，問道：「你們怎麼不當大壞蛋呢！我不玩了！」

奚無垢被逗笑了，他走過去問道：

「敢問各位仙友，奚無垢怎麼就是大壞蛋了呢？」

那群小孩還在理論，誰也不理奚無垢，一個看起來胖胖的小男孩斜了一眼奚無垢，說道：

「你懂不懂江湖規矩，打聽消息，是要這個的。」

小男孩的食指與拇指來回打著圓地搓著。

奚無垢會意，拿出剛買的梅果子，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說道：

「是小弟唐突了，還請仙友指教。」

小男孩得了梅果子，趕緊拿了一顆塞到嘴裡，甜的直吧唧嘴，突然又覺得這樣不像大仙師，有失體面，於是又將梅果子拿在手裡像掂量銀子分量一樣掂量了一下，派頭十足地說道：

「恩，還可以。」

小手往東邊一指，「行吧，你往那邊走，有個茶樓，說書的先生天天在說大壞蛋奚無垢的故事呢。」

奚無垢尷尬地撓撓頭，回頭問道：

「洛仙友，有沒有興趣去聽聽大壞蛋奚無垢的故事啊？」

兩人進了茶樓，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啪！」

只見堂上的說書先生把驚堂木往桌子上一拍，說道：

「驚堂木一響，好戲登場！書接上回，咱們來說說魔頭奚無垢火燒蘇家堡！」

這話聽得奚無垢差點沒從凳子上掉下來，是是是，他們那邊是有個叫蘇家堡的，去年過年的時候也確實著火了，可那和自己哪裡有一文錢關係，明明就是大過年的一家人都喝高了，廚房的灶火把廚房燒了而已。

「大火燒了七天七夜，最小的嬰孩才剛剛滿月，就這樣，被奚無垢活活燒死！」

放屁！蘇家堡最小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洛煜想站起來說明真相，卻被奚無垢拉住了，大家都圖一樂呵，沒人信的。

「這個該死的奚無垢，別讓小爺碰見他，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

誒，還要有不長腦袋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