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終於接電話了！你怎麼不在家？那你現在在哪兒呢？我去接你。」電話的另一頭，劉邈神色緊張，「你常去的幾個地方都有記者蹲點，你現在安全嗎？」

「一時半會兒我跟你也解釋不清楚，你現在在公司嗎？等一輛車牌號76結尾的出租開到後門你就來接我一下，我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

「好的哥。對了哥......網上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就是那些......說你被包養上位的事情 ......」

程硯蘇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如何作答。電話那頭緊接著道：「哎你看我在這裡胡說些什麼呢！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真的呢！現在網上都是亂傳的，一定又是那個周筠整得幺蛾子......」

「好了，你準備一下吧。」程硯蘇打斷劉邈的喋喋不休，掛斷手機，揉了揉太陽穴。他現在只想和世界切段所有的聯繫，逃到世界的盡頭。

那裡或許是一片混沌，也或許像電影里的畫面那樣是一道斷崖，一掛瀑布，只要荒無人煙，能使他停止思考，怎樣都好。

哪怕是停止呼吸。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打量著穿著有些奇怪的程硯蘇，笑呵呵道：「小夥子，你這個是不是叫什麼潮流時尚范。我女兒和你一樣，出門老愛戴個墨鏡帽子，穿得鬆鬆垮垮的，說是跟明星學的。」

「是嘛，那我和您女兒審美還挺相近的。」程硯蘇摘下墨鏡，露出一個乖巧溫和的笑容。

「小夥子長得還挺俊，更有點明星的感覺了！」司機師傅向左打了個方向盤，「不過那圈子裡的人真的太亂了，好多小姑娘年紀輕輕不學好，總想靠著吃青春飯，成天還打扮得妖里妖氣的。女孩子打扮打扮也就算了，好多男孩子也是弄得花枝招展地對著鏡頭賣笑，你們管那個叫什麼來著？小 ......」

「小鮮肉。」程硯蘇接話。

「對！對！小鮮肉！昨天微博上不是還暴出來一個男明星為了上位跟男的幹那種事兒！你說一個男孩子幹點什麼不好？我要是有這樣的兒子非得打死他！」

程硯蘇重新將墨鏡戴起，遮住了他那雙細看之下漂亮得有些過分的雙眼，黑色的墨鏡與帽子襯得他唇色蒼白。他依舊端著禮貌的笑容：「您還玩微博吶？」

「是啊，可不得趕趕你們年輕人的潮流？對了小夥子，你今天不上課嗎？跑到那兒去玩？」

「我已經上班了。去那邊幫領導辦點事情。」

「哦哦。看不出，你看著也就和我女兒差不多。我女兒今年大二，在Y大上學。說是以後畢業了也不一定回來。家裡有什麼不好的？對了，小夥子，你是哪裡人？」

「我本地的。」

「真是孝順孩子！你爸媽享福啰！前面拐個彎就到了，那裡面不好掉頭我就不開進去了！麻煩您就在這下吧！」

出租緩緩停在夢藝公司的後門程硯蘇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將帽檐拉低少許，禮貌而客氣地與出租司機道謝後下了車。

耀眼的陽光在穿過墨鏡的剎那降了溫，留於眼底一片灰黑的色彩。程硯蘇久握成拳的手鬆了松，望著出租遠去的車身出神。

「我們趕緊把後門也堵住，別讓他從後門溜了！」

「快去快去，就這樣的人也配和我們筠筠爭！要是讓我堵到他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緊湊的腳步聲漸傳漸近，回過神來，周筠轉過身趕忙向公司後門走去，匆匆沒走幾步，四五個狗仔裝扮的人東張西望聲勢浩大地迎面而來。

後面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直逼轉角。

程硯蘇的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程硯蘇身上。儘管他現在這幅裝扮，可也難保細看之下不會被認出來。

被認出來又能怎樣呢？無非是謾罵指責，拍幾張照片將他掛在網上。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又不是真有一個要打死他的爹。

程硯蘇自嘲地笑了笑。

他似乎總是無路可走。

「你怎麼還在這裡？」清脆的女聲響起。明靜殊穿著一身夢藝底樓咖啡廳的制服，手裡抬著兩個紙箱子。

是那天換燈泡的女孩。

「不是和你說過四十五分到的嗎？你看看這都幾點了！快點跟我進去！」明靜殊快步走上前將箱子扔給程硯蘇。「一會兒去把工作服換上，以後進出都要記得帶胸牌。一點都不省心。也不知道怎麼會招你這樣的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側身擋住狗仔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