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燒藥打下去約莫一個小時，秦澤重新試了試程硯蘇的體溫，發覺好似沒有之前那麼燙了。在此期間護士來換過一瓶藥水，程硯蘇的身體有點排斥反應。秦澤發現後調慢了輸液的速度，雙手捧著程硯蘇因為輸液而冰涼的左手給他暖手。

等護士拔了針，秦澤將程硯蘇放在外面的手輕輕塞回被窩。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些事情他做得是如此順其自然。凝視了片刻程硯蘇的睡顏，秦澤從口袋裡拿出程硯蘇的手機——電量百分之五十二，凌晨三點，屏保是一張截到脖子穿著風衣的男士照片。

照片里的遠景是藍天、薔薇花牆與噴泉，近景是桌上玻璃杯中盛著半杯混著冰塊的黑咖啡。從照片人物的肢體動作來看，應該是本人正在觀賞景色，另有一人在他不經意間照下了這張照片。這種唯美又帶點文藝氣息的圖片在網上很常見，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只有秦澤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自己。

面對這樣的程硯蘇，說不動心是假的。

毫無障礙地，秦澤輸入自己的生日解鎖了手機，給程硯蘇的助理髮信息。信息發送成功後，他把手機放回程硯蘇的枕邊。恰巧程硯蘇翻了個身，呼吸淺淺地落在他的手上，輕柔得像羽毛一樣。

真是對人一點防備都沒有。秦澤這樣想著，目光流連於程硯蘇眼角的紅痣。他的眼神很複雜，剋制中帶著故人重逢的緬懷感慨，好像是很久沒見面似的，又彷彿是那顆如紅寶石一般的淚痣帶著無限魔力，吸引著他緩緩俯下身去。

「嗯......」程硯蘇嚶嚀了一聲。

秦澤如夢初醒地抬起頭，眼中清明。他的嘴巴緊緊繃著，帶動下頜的肌肉顯出凌厲的輪廓，眉頭也微微皺著。這是他決策時慣常出現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可以反向給他提供保持冷靜和理智的心理暗示。

醫院病房從五點開始就不斷有動靜。程硯蘇睡得很沉，一直到早上八點才醒過來。他揉了揉幹澀的雙眼，後知後覺地想起昨晚自己發燒給劉邈打電話求救的事情。

除了高燒後的脫力感和肌肉酸痛感，其它倒也沒什麼不舒服的。他還直挺挺地橫在床上躺屍，劉邈拎著一個食盒進來，看見程硯蘇醒了，連忙上前道：「哥，你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不？」

程硯蘇搖了搖頭坐起來，劉邈把枕頭墊在程硯蘇的腰後面，一邊把手裡的皮蛋瘦肉粥打開蓋子涼一涼，一邊開始念經：「你一定沒聽我的話是不是。昨天回去你壓根兒就沒有喝薑湯，我說了你要是懶得做我去給你做......」

一晚上消耗巨大，恢復之後的程硯蘇腹中空空。皮蛋瘦肉粥的香氣直鑽他的鼻腔，令他垂涎欲滴，至於劉邈的和尚念經他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劉邈看見程硯蘇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手裡的那碗皮蛋瘦肉粥，像是幾輩子沒吃飯一樣，心有不忍地把粥遞給他：「慢點喝，小心燙。」

過了片刻，他瞅著程硯蘇風捲殘雲地吃相問道：「哥，咱真的不需要注意一下公眾形象嗎？」

「你不說我不說，就我現在這個鬼樣子誰認得出來？再說了，自己有多糊難道還不清楚嗎？」

「我們微博好歹也有幾十萬粉絲......」

「買的。」程硯蘇頭也不抬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