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趕人

去宙斯，也是一氣之下的決定。

俞修其實，並不喜歡這裡。

以前俞准陪他來過一次這裡，他很不喜歡這種氣氛，沒留多久就自己走了。

這裡的人，彷彿全都戴了一層厚重的面具似的，把自己的真面目掩蓋得一絲不露。

嬉笑怒罵，都是虛假做戲。

個個兒看似優雅貴氣，其實那一具具靈魂，早都從裡到外腐爛透了。

認識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俞修這次純粹就是帶著岳嫻和劉欣池兩個女生來開眼界的。

「你們自己玩兒吧。別太瘋了，我在這裡等你們，兩個小時以後記得出來找我。」

「……好！謝謝老爺！」

「走，快走。」

劉欣池拉著岳嫻，拿著俞修給的卡迫不及待地走了。

俞修兩耳不聞身旁事，冷冰冰著一張面孔，也不說話，找了一個安靜的一角，坐了下去。

他默默地，開始想著某人。想著他最近經歷的事，想著他的兒子……他想了很多很多。

有些決定，就算他再不捨得，也應該做了。

他趴在小桌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對面坐了一個人。

一個，他厭惡至極的人。

「你幹什麼？」

俞修瞬間清醒了！

他立刻站了起來，警惕地盯著對面的男人，冷漠地看著他。

「俞先生你別緊張……我、我是來道歉的。上次，上次是我喝多了，是我不對。我感到很抱歉，這次終於有機會再見到你，我真的是來跟你道歉的！請你原諒我！」

他就是上次白茵設晚宴的那晚，想對俞修不軌，反倒差點被俞修勒死的那個男人。

「俞先生，這是我名片。我叫王新元，是鼎盛的分公司的總經理。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可以合作。」

王新元遞給了俞修一張名片，雙手奉上，很有禮節。

俞修見這人目前看來，還算正常，就接下了他的名片，道：「我知道了。」

他沒打算和他有交集，自然不會多問他一句。

俞修重新坐了回去，看了一下時間，快到時間了。

「俞先生，我……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這次來道歉，真的很有誠意。我，我真的想要求得你的原諒。」王新元不僅沒離開，反而還和俞修一直道歉，像一隻蒼蠅一樣，讓人厭煩。

「你說夠了就別說了。我聽了煩。」

俞修聲音冷冷的，像是一塊兒永遠不會融化的寒冰。

「我不說了……我，我一會兒可以送你回家嗎？我就是想道歉，沒別的意思！你千萬別誤會。」

王新元說得，似乎很執著的樣子。

「我不是女性，我有車，不用你送。」

俞修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岳嫻和劉欣池走出來的時候，臉蛋都紅撲撲的。

她們走了過來，看見王新元時，有些愣住了。

俞修向來沒什麼朋友，就連生意場，他也不大搭理。

所以在俞修身邊，有王新元這個人的存在，還讓她們吃驚了一下。

「玩夠了。我們走吧。」

俞修性子一旦冷起來，就像冰凍三尺一般，就是站在十米以外也能被凍地打哆嗦。

王新元看著俞修離開以後，眼神瞬間就變了。

「一個臭婊'子，長得那麼好，是個男的卻比女人還香……不搞你搞誰！」

他追了出去。

路上心事多，俞修也沒注意。

到了家了他才發現，王新元竟然開車跟來了！

「……神經病。」

他沒給王新元下車搭話的機會，進了大門以後，直接讓人把大門關上了。

王新元坐在車裡，低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開了車門，走下去。

他站在大門外，笑得很有深意。

「我這個人，最喜歡挑戰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下次我來，我一定會滿意而歸。期待下次見面了，俞先生。」

說完，他就離開了。

沒人知道他說的什麼，因為根本沒有人在意他的存在。

除了……梁俊。

不過距離的遠，他只看見，這個人，肯定是追著俞修到了這兒的。

「……還算幹凈。」

俞修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看了梁俊一眼，環視一圈兒，不想回房，就去了後院走走。

梁俊神色如常地跟了上去。

俞修這幾多十年，活得就是一塊行屍走肉。

自閉症患者還有自己的世界可言，他卻連一個自己的世界都構造不起來。

他活著，就沒什麼精神，沒什麼念頭。

「……你覺得這裡好看嗎。」

俞修拿出了一隻煙，很好的牌子。

他點燃了起來，吸了一口，吐出煙圈兒，看著後院這偌大的的石頭路、小林區、人工池塘……笑得有些無奈。

「這裡其實一點都不好看。因為都是假的，一旦沒了錢去維持，就什麼都爛了。」

男人仰著下巴，抽煙的模樣，在這片環境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有些……讓人格外在意。

「老爺想說什麼。」梁俊問道。

他站在俞修的身後，看著他，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的姿態，心中那份痴迷……已經無知無覺地，越來越深，越來越重。

俞修回了身，看著眼前離他沒幾步的青年，那麼高大健壯，那麼英俊帥氣，他目光複雜著，突然苦澀一嘆，道：「我就是這種人，沒了表面那點錢財維持，我就是爛的。

你不一樣，你有大好的青春，大把的年華。你很聰明，也很懂事，唯一犯的傻，就是對我產生了興趣……我是一堆腐爛的臭泥，我不能拖累你的人生。梁俊，我給你五十萬，你走吧。我決定，要辭退你。小俊，其實，我只是想讓你過正常的生活。」

俞修說著決絕的話，心中一陣鈍痛！

他是真心喜歡梁俊，也是真的清楚，梁俊和他混在一起會有什麼下場。

所以他必須，以成年人的姿態，以長輩的姿態，告訴梁俊，讓他離開。

不過他並不知道，梁俊對他下手的原因，不是他自身，而梁俊對他逼死他父母的恨，又或許現在，早已多出了什麼別的原因。

「……」

梁俊看著俞修，就那麼看著他，他到底是個年輕人，壓不住火。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不可能。我不走！俞修……你別想趕我走！」

他瞬間就想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你不怕我把視頻發出去？你不怕我讓你身敗名裂，你不怕我讓你的視頻被你兒子，被你妻子，被你父母看見？你就不怕自己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爛貨！你不怕嗎？」

視頻是他唯一的籌碼，他知道，俞修一定會對他投降服輸的。

其實他害怕了。

俞修突然這樣的態度，讓他沒由來地害怕了。

他不知道，俞修為什麼突然會想要趕他走。

俞修只不過是出去了一趟，怎麼會回來就對他這樣？

難不成……是因為那個男人？

梁俊突然心裡生出了一股濃烈的酸澀和憤恨！

俞修不知梁俊誤會了，他覺得自己想的很清楚，就確定了自己心裡的想法，他扔了煙在地上，鞋底踏上，碾滅了火星。

他看了梁俊一眼，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俊……視頻是人發出去的。」

說罷，他就走近了幾步，到了梁俊的眼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梁俊，突然接近他，道：「你不能發視頻，就不會有人看見了。」

梁俊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

他剛要做些什麼，就已經被俞修狠狠一推，撞到了身後的假山上！

他的頭撞得厲害，好像出血了。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弄死你。」

俞修兩手掐著梁俊的脖子，又躲過了梁俊頂來的腿，拿著不知什麼時候解開了的領帶，在他身上故技重施，這次是繞過了梁俊的脖子，狠狠一勒，揪著他，讓他再次撞上假山！

梁俊被俞修這突然的發狠打懵了。

他從來沒見到過俞修這個樣子，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俞修……你想殺我？」

他迷迷糊糊地指著俞修，滿臉不敢置信地說道。

俞修再次拉緊了領帶，勒得梁俊臉色漲紅。

他掉了眼淚，看著梁俊，慟然說道：「我不想殺你。但是，我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兒子……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