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冰冷的寒露結成水珠慢慢地滴落在地面上。

穆清跪在白墨的房門之前靜靜的看著緊閉的房門，然而卻是從房間內傳來娓娓動人的琴聲。

一陣輕風吹過，吹開了房門。

穆清抬頭，卻正好看見了坐在房中的白墨,琴上修長的手指,關節分明,正在琴弦上慢慢的彈奏著指彈下,便是一個音符,點點勾人心。眼前清風為簾,琴聲婉轉。

白墨微低著頭，髮絲飄落在臉頰一旁，隨著輕風翩翩而動，一對劍眉更是突顯了他的凌厲，然而修長的睫毛下，卻是更添了一絲的溫和。

她聽著琴聲入了迷，且也不覺得這寒夜之冷，甚至有些沉醉其中。

今夜的他，不同往日的狠戾，一襲白衣，衣訣飄動，專註而認真。

然琴聲到那高昂之處，且是微微皺了眉頭。

穆清一時間竟不捨得離開自己的目光，眼前之人，若以前看來，是她永遠也無法能觸及的人。然而他此時，就坐在她的眼前。那麼近，又那麼的遠。

那麼真實，卻又那麼的不真實。

穆清定睛看向白墨，然而隨著琴聲漸落，白墨抬起了頭，且是對上了穆清的目光。

冷清，疏離。

又一陣風吹過，穆清身後的落葉隨風而落，散滿了穆清一身。

穆清看見白墨抬頭看她，且是又立刻低下了頭。然而心中卻是砰砰亂跳個不停。

「過來。」

穆清猛然抬頭，只見白墨依舊坐在那裡，看著她。

穆清頓時間臉上陣陣發燙，卻是起了身，走到了白墨的房中：「王爺。」

「坐吧。」白墨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這……」

「今日在宴會上連郡主都敢對抗了，現在連個座位也不敢坐了？」

「不，不是。」穆清看了看旁邊的座位，坐在了他的身旁。卻是一直低著頭，等待著白墨的下一句話。

然而等了許久，依舊不見白墨說話，卻是聽來了陣陣的翻書聲。

穆清抬頭看去，白墨手中拿著書專註地看著，貌似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但是穆清在一旁這樣坐著，可真是如坐針氈。

過了許久，白墨才拿起桌子上已經空的了杯子放在了穆清的面前，穆清立刻會意，端起茶壺往杯子里倒好了茶。

白墨拿起來飲了一口，且是又放在了穆清的身前：「把這杯茶喝了。」

穆清聞言心中且是疑惑，並不明白白墨的意思，卻又猶豫地端起杯子：「王爺。」

「為何不敢喝？」白墨緩緩開口：「嗯？」

穆清端著杯子慢慢靠近自己的嘴邊，慢慢倒進自己的嘴裡。

「如果我說，這裡面下了毒。」白墨拿起穆清身前的杯子：「你還會喝嗎？」

穆清驚訝抬眼看向白墨，這茶裡面有毒？「奴婢的命是王爺給的，王爺想要收回，奴婢自然會喝。」

「你的命不是我給的，是你自己給的。」白墨站起了身：「我責罰你，可是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穆清聞言，立刻跪在地上：「奴婢不該在宴會上出風頭，不該招惹郡主。」

「不，你錯了。」白墨轉過身看向穆清：「你不應該為了不讓我喝那杯毒酒，而當故意犯錯。」

穆清聞言，心中一驚。原來王爺知道那杯中被下了毒，那自己的那些舉動，定然是多此一舉了。她想到這裡，心中不禁犯起了悔意。自己在王爺面前，倒是顯弄自己了。

「若不是在本王的府邸，你覺得你還能再在這裡？」白墨說的平淡：「沒有人能夠讓你犧牲自己的生命去幫助他。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給你的。」

穆清沉默了許久，原來他的責罰，是為了這個。

「可王爺是我的恩人，穆清為了王爺而死，是我的職責所在。」

白墨冷笑一聲：「傻子。」

「不論王爺怎麼想，王爺就是我的恩人，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報答王爺的恩情。」

「你知道我為何救你？」

穆清搖頭：「穆清不管是什麼目的，就算是為了利用我，還是讓我為王爺做事。只要是王爺要求的，穆清一定完成。」

「愚蠢！」白墨冷冷地說道：「我救你，不是讓你為我而活的！我自然知道你是青家嫡女，我也知道你經歷的種種痛苦。我會幫助你復仇，可是，我卻沒讓你為了我而活，你要為自己而活，你明白嗎？」

穆清愣在了原地，這一番話，的確刺中了她的內心。為了自己而活，她一個死過一次的人，再為自己而活？

「我的確會利用你，幫助我完成一些事情。但是，我想要的，不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人。」

白墨頓了頓：「同樣，我也不希望，你的心中，只有仇恨。」說罷，便是離開。

房間中，只剩下了穆清一人。

他的話，彷彿一瞬間，讓她清醒了過來。

為自己而活……

不要被仇恨蒙蔽內心。

如今的她，又是誰？

穆清看著門外的那棵杏樹，一陣風，又是吹落了一地的落葉。

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