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晨間的事與小書生的夢
小說: 【古耽】山下的男人是老虎 作者:朝朝深杯 字數:3404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8:19
書生不敢抹黑出逃,吃過美味的晚餐,把房門反鎖。
他看了眼陳洛書架上的書。這人書架上連一本閑書也沒有?四書五經中還單單缺了詩經,另外便是些兵法、佛經和幾本跌打損傷傷類的醫書。被翻得最陳舊了的是幾本兵法。
奇怪,這人的口味如此寡淡正經的?
陳天華為了讓陳洛專心習武,整個山莊里不許有閑書存在,就是盡講些「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詩經,也被陳天華認為是言情類閑書給剔除在外了。
陳洛確實如他願,專心習武,可陳洛也因此24K純傻了。
小書生在小卧室里養了一夜精神,天剛亮便背起布囊,悄眯眯溜出房間、沿著湖邊,走向庄門。
陳洛一早便拿著幾個大饅頭一杯現磨豆漿,在高處的小山亭上邊吃,邊俯看那小書生背著重重的布囊,急急的跑向庄門,被守門的婆姨攔著,出不去,又無奈的退後看著高高的圍牆。
他沒有陳洛那一頓一躍便能翻牆而過的能耐,嘆了口氣,又抹著汗沿著圍牆,尋著有什麼後門、偏門、狗洞之類,能否鑽出去,在後門又被兩個壯碩的婆姨攔住了。
本來陳洛還是一臉笑,看那書生像熱鍋上團團轉的螞蟻,甚覺有趣,但看著看著陳洛便心生不忍與難受了。
被禁著失去自由的感覺他懂。他還是被禁在自家山莊里,如今這書生卻是被他擄上山在這遠離家人陌生的所在。
此時已近午。書生又累又乏的坐在湖邊石上,尋思著自己究竟得罪了那男子何事。尋思著自己八歲父母雙逝,獨自從臨江城投奔伯父老藥師沈浩。
大前天伯父也去了,葬了伯父,他正準備投奔京城的同窗,一起參加開春的殿試,命運卻如此乖桀。
坐著坐著,看著那高高的圍牆,想著昨日那人撈著他還能飛躍而過,自己這般無用,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小書生悲從中來,在湖邊低泣起來。
一條手絹遞了過來。書生抬眼一看,又是那個極可惡的人,他用手背抹幹淚,有骨氣的沒有接過手絹。
「豆漿、饅頭。」陳洛把手中的饅頭、杯子遞給書生。
書生倔著臉,沒接。
陳洛把杯子放到湖邊石上,拉起他的手,將饅頭塞進他手裡,「你跑了一早了,不吃會累倒的。」
可惡,這人是躲在哪看他像小丑一般東跑西竄的,戲弄我是吧?他把饅頭往地上一扔,不解氣起身欲踩兩腳,沒想腳下一滑,又差點摔倒,陳洛長臂一撈,又將他扶住。
他忿忿甩開陳洛的手,「你這骯髒浪蕩之人,莫用這臟手碰我。」對,別用嫖小倌的手來碰他!
陳洛看了看自己的手,臟?
「晨間我有洗漱的,我習慣晚間沐浴後入睡,晨間再沖個涼水澡,保持一天精神爽快,有助於練功、打坐。手不臟。」
他想了想,問道:「你晨間沒有沖涼水澡的習慣麼?那處地方每日晨間總不聽話,你怎生處理?」
他是真的想知道別的男子怎麼處理,他也是真的想把書生當成唯一可以聊此事的人,所以他坦蕩說來,臉全無赧色。
書生蹙著眉,尋思了半晌才明白陳洛在說什麼,紅了紅臉,瞪了陳洛一眼,此人怎這生無恥下流,對什麼人都神色如常的胡謅這些私密的事麼?那事需要怎生處理?無需處理!
難道因此晨間就要上鳳儀小館找小倌兒了?「你這下流無恥之人。」書生氣得真想再次拿小拳拳捶陳洛。
怎又惹小書生生氣了?陳洛無助無奈的四十五度看了看天,他既覺得惹小書生生氣挺有意思,但這人真氣了,他又有點慌。
書生循著陳洛的眼光看了看天,上面毛線也沒有,有病,這人。他沒好氣的說:「放我下山去。」
陳洛搖頭,討好的淡笑,「除了這事,其他都可依你。你要什麼,我都為你做到。」
哼,笑得再好看也是個可惡的人。書生朝前走了兩步,反正強闖也沒那能耐,走一步算一步,書生想了想又回頭,「那卧室,你讓我住了,你便不許再進來。」
「好。一言為定。」還以為有什麼難辦之事呢,陳洛心虛了虛。
他是亂誇海口了,若這書生要他下山去買什麼東西,他頭就大了,父親獨自撫養他,違背家規的事他是不太願意做的,再說他也沒銀子。
——男人的嘴,果真不靠譜。
陳洛笑了笑,穩了穩心虛,重新拿起喝了一小半的豆漿,不知怎的,他就是很想小書生喝他喝過的,他將自己嘴唇碰過的杯沿向著書生,將杯子遞給小書生,「現磨的豆漿,味道還行。」
跑了一早,確實渴了,書生向來對吃的不太有拒絕的定力,拒絕美食的心念一般都是再而竭三而衰;接過杯子,邊走邊呼嚕著喝了幾大口,這豆漿真比那街市上賣的濃香得多。
緊緊看著書生淡紅的唇兒覆在自己的嘴唇碰過的杯沿處,陳洛超級開心得意,開心過後又覺得甚為狂燥了,狂燥得得去打個疫苗啥的。
他暗暗調了調息,「好喝麼?以後我每日給你送早餐,可好?」
「我要下山,我要赴京趕考。放我下去。」書生滿腔的志向,如何會因一杯濃香的豆漿而放棄。
赴京?陳洛一驚,看了眼書生,你想都別想。他沒答書生的腔,跟在書生後面自顧自的說:「我姓陳名洛,字懷玉,你呢?」
名、字都尚可,就是人差點,不、皮相也不錯,就是人品差一點,不是差一點,是極差、極極差。書生快步跑回廂房,反鎖房門。
既然出不去,他不想和這人瞎扯,這人凈瞎扯些什麼晨間那處地方不聽話的話題,真是無品又下流。回房溫書要緊,再尋機逃跑。
誒?你再不跟我說你叫什麼,我就自個給你起個名兒了,喊你小拳拳?小摔摔小倒倒?你怎麼總是摔倒呢?你想摔著上京城麼?你說你去踩那饅頭作甚呢?要不叫你小饅頭?
得虧我是給你個饅頭,要是我給你個香蕉,你還不踩著滑進湖裡了?
誒?連名字都不肯說,又總是生氣,叫你小氣鬼吧。真真好看又有趣的小氣鬼,雖然擄你上山來,你生我的氣,只生小氣,莫生大氣,可好?
陳洛站在湖邊,看著自己的廂房鬱郁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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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回房溫了會兒書,早上起得太早,又背著個大布囊跑了半天累了,便在小廳兼書房的矮榻上小歇。
雖然廂房裡有卧室,之前住這時,陳洛甚少在卧室床榻上睡,更多時間在練功,累了便在書房裡看會書或矮塌上打坐、小睡,比起卧室里的床榻,這矮榻上,陳洛的氣息更濃重了些。
當然沒有鳳儀小館那些胭脂味兒了,而是淡淡的、並不油膩的處子氣息,頗像他自己的,比他自己的濃烈、也撩人些。
書生一睡著便夢著他和陳洛又縱馬馳騁在山道上,陳洛的頭越來靠得他越近,近得兩人呼吸著彼此的鼻息,陳洛的嘴化成晨間那杯沿口,他竟主動迎上去。
搞不清楚究竟碰到了陳洛的唇還是那杯口、那溫熱的豆漿,下腹一陣脹熱,他猛的醒過來,手按了按某處地方,濕涼粘膩。
「該死。」都是那該死可惡的人,說什麼晨間的事。
這個可惡的人竟入他夢來,還害他做這種夢,更可惡了。可惡之極!他抓狂的嗷嗷哈的又炸毛了。
他比陳洛年少,三四個月前才初歷成長之事,又不似陳洛練功強壯,還沒進入每日晨間都不聽話的階段。
因此他聽到陳洛說甚每日晨間都不聽話很氣憤,真是畜牲一般的人,還因此晨間便去鳳儀小館,此事於壯年男子很是正常,這世間誰還因此晨間便去找小倌了?
炸毛後他有點悲傷。
他從小跟著伯父老藥師沈浩習醫習藥習畫,這方面,他比陳洛要知曉得更多些,在杜撰城長大,也知男男間也有感情火花的存在,多少知道在這種夢裡,夢到的人對他意味什麼,他也斷斷不是一個隨意逮著誰便做起這種夢來的人。
不,定是自己從沒與別人那般近接過,定是受那下流的人說那些下流的話影響。
可是,他也真悲傷啊。
他也沒法否認,在小酒館門口初見陳洛時他是為之一震的,他也沒法否認,山道馬背上陳洛的臉過份靠近時他的怔怔然並不完全來自於驚嚇,他也沒法否認,他極歡喜看陳洛一襲白衣在翠湖邊耍拳舞劍。
可是,他也真是悲傷啊。
第一個入他這種夢裡來的人,卻是這輕浮浪蕩、下流無恥之人,小書生坐在矮榻上鬱郁發獃,跟「春心一片付予浪蕩子」、「男人不壞、男人不愛」有關的詩詞紛紛向他砸來。
——人生識字憂患始啊,書生騷年。
想破頭也沒用,還是洗漱更衣吧。
他起身開打房門,見門口放置著四個大木桶,兩桶冷水,一桶冒著熱氣的熱水,一個大浴桶。
桶下壓著張紙條:卧室後面有個小沐浴間,我甚少用,不臟。昨晚忘了給你提沖浴的水,見諒。若太重,吹個口哨喊我,我幫你。——陳洛。
字倒是不錯的,俊雋的小行楷,貌似、貌似比書生的字還好些,書生擅畫不太擅字,蠅頭小行楷更是慘不忍睹,屢屢被伯父沈浩斥責。
書生怔怔然良久。——陳洛這洗澡水備得實在太是時候,正趕上小書生「事後」所需,無端的在春之小火苗已起尚未按滅的小書生的心湖裡投下幾分更為詭異的助火暖昧。
那些水桶,於他確實是有點重,但他才不會喊那可惡的人來幫忙,擄他上山、困他於此,假惺惺對他好又是作甚。
舒服的洗了個熱水澡,換上清爽的衣服,再把臟衣服洗了拿出來在小院子晾,陽光正好,他想想又把布囊里的舊衣都拿出來曬。
晾著晾著書生又有點炸毛了,自己是把這當長住之地了麼?曬什麼衣服?應該尋法子逃跑才是。
可惡!只是這聲可惡不知是在罵自己還是罵陳洛,他真想拉陳洛過來捶兩下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