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被封住，羨初說不了話，只能拚命搖著頭對林遠使眼色。

慕時看著在自己手中拚命掙動的小狐狸，手下一用力，羨初掙動的更加厲害，偏偏手被綁在身後動彈不得，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呼吸卡在喉嚨里上不來，臉色逐漸憋得紫紅，眼中噙滿淚水——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

「住手！」

林遠衝上來去搶羨初，飛身而起的剎那露了破綻，慕時手中的劍憑空消失，忽而出現在林遠背後，穿破他周身的屏障狠狠扎了進去。

一瞬間，血花四濺，染紅了林遠的皓皓白衣，染紅了閃著冷冽寒光的劍，也染紅了羨初的心、染白了慕時的臉！

這一下，林遠是可以躲開的，可他一旦躲開，就失去了奪回羨初的機會——慕時想要的，不過是折磨他罷了，他若躲了，只怕受傷的便是羨初，所以他不躲，他不想讓羨初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

在羨初眼中，一切彷彿都成了滿動作，他眸中映著林遠身上噴出的血凝成血珠，映著血珠飄在空中，映著林遠瞬間蒼白的臉色，映著林遠不顧自己的向他撲過來，伸出的手要觸到他！

說不震驚是假的。

羨初被慕時困住時沒有哭，被慕時折磨時沒有哭，可看著林遠不顧一切的向他撲過來，眼中噙著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落下來，熱的淚，涼的心。

林遠！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這麼傻！

觸及到羨初身上毒藤的瞬間，林遠只覺一陣鑽心的疼，毒藤像是有生命，瞬間纏上了他的手臂。林遠顧不得其他，趁機給羨初加持了一道結界，趁著慕時愣神的工夫，林遠順著毒藤的力道一扯，竟是生生將羨初從慕時手中扯了過來。

林遠身上還插著慕時的劍，慕時手中一空，驚愕之下急急催動劍身向林遠身體扎去，林遠正要帶著羨初逃走，忽然被冷劍貫穿，腳下一絆，羨初便從他手中飛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因為脫力在趴在地上。

羨初腦袋撞在石頭上暈了過去，林遠緩慢爬過去，用沾滿泥沙沾滿鮮血的雙手一點一點往前爬，他爬過去，然後將羨初身上的毒藤扯下，又細細把他抱進自己懷中，對待珍寶一般。

林遠給羨初治好了身上的傷，又運起法術將插在自己身上的劍逼出去，確定羨初安然無恙才將懸著的心放下來。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林遠抱著羨初，在他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又在他身上加持了一層結界，確保他不會被那些毒藤傷到。

最後看了一眼羨初祥和的臉，林遠站起來獨自去面對慕時。

慕時眼裡滿是瘋狂，他看著被林遠細細呵護的羨初，看著拿劍指著他的林遠，嫉妒幾乎蠶食了他的心。

「你倒是護著他！」慕時涼涼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就一起去死吧！」

林遠冷笑一聲，眯起的眸子寒光乍現，殺意瀰漫，他冷眼看著慕時，涼涼開了口：「就憑你，居然妄想傷害羨初！寒冰，召來！」

寒冰劍應聲飛到林遠手中，他揮著寒冰劍與毒藤纏鬥在一處，打的難捨難分。

慕時緊盯著林遠的動作，不放過一絲一毫傷他的機會，但他只修鍊了幾十年，即便這幾年因為吞噬孩童的血肉魂靈而修為暴漲，可依然不敵林遠，很快林遠便突破重重毒藤，直接殺到了慕時面前。

林遠捏住慕時的脖子將他提起來，在慢慢收緊——羨初在他手上受的苦，他要一一討回來！

慕時眼中滿是瘋狂，他咧開嘴角大笑出聲，形容與瘋子無異，開口卻是最惡毒的話。

他說：「你若殺了我，那狐狸便再也活不成！」

他說：「我得不到的，所有人都別想得到！」

林遠停下手中的動作，鬆開手任憑慕時摔在地上，寒冰劍起，離著他的眉心僅有不到一寸的距離，林遠眉眼滿是涼薄的殺意，冷聲道：「你說什麼？」

慕時整了整衣襟，端的是從容淡定，他嘴角勾起直直看進林遠眼中，聲音帶著勝券在握的傲氣。

他說：「我將他的命同我的命連在了一起，你不惜我的命，我便讓你惜我的命，你若是殺了我，他便活不了！」

一瞬間，林遠怒極，目眥盡裂，寒冰揮出，卻是將山頭毀去大半。他氣的渾身顫抖，眼睛血紅，憤怒之下法力暴漲，威壓讓整座山頭都跟著顫動起來。

他紅著眼一步步邁向慕時，宛若紅蓮業火中重生的極煞惡鬼，一步步踏火而來，帶著焚盡一切的怒氣。他在慕時面前站定，威壓都快要將慕時撕碎，他忍著憤怒，緩緩開口。

「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慕時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大笑起來。

林遠怒火灼燒之下，他身上添了不少傷口，唇角沾滿血跡，大笑之下面容便更顯得猙獰，他憤怒地質問林遠，瞪回去的一雙眼睛竟是毫無懼意。

「我想做什麼？林遠，我想做什麼你不是清楚得很嗎！憑什麼他就能受你庇護！憑什麼他就能去天宮！憑什麼我得不到的東西那隻狐狸卻能輕而易舉的得到！若不是我在你的地界上為禍作亂，我怕是連再見你一次的機會都沒有！」

林遠皺眉，眼神中滿是對慕時的厭惡，他甚至不想再多看慕時一眼，涼涼道：「你和他沒法比。」

「呵，」慕時冷笑著看向林遠，挑眉，「我和他沒法比，好一句我和他沒法比！那好啊！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麼？我就要你像對待他那般對待我！像對待我這般對待他！你若答應，三個月後，我自然會解除我們之間的聯繫，不然，只要我死，你那狐狸便也要與我陪葬！」

！！！

林遠眉眼間寒冰更甚。

羨初不能死，他一定會找到解除詛咒的法子，但是現在……

「……我答應你，但你需得發下毒誓。」

「我發誓，若我食言，便罰我……永生永世再不得見你。」

兩人達成協議，慕時便撤去了這山頭的禁制，怨氣盡數消散，林遠輕柔的抱起羨初，帶上慕時一起回了天庭，向玉帝復命後便一直守著羨初，天大亮，羨初才悠悠轉醒。

「唔……回家了？」羨初偏頭看到床邊坐著的林遠，撲上去摟住了他的脖子，「林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當時都要擔心死了，但是我說不出來話，便只能在心裡大聲罵你。」

林遠：「……」

林遠還因為羨初擔心他而感到欣喜，下一秒卻是不解羨初的語意：「……罵我？」

「對啊，」羨初點點頭，「你也不想想，你要用你自己換我，我還要再跑回去救你，可是我又打不過那個慕時，還不如你直接同他打一架再將我搶回去……還有，你怎的那麼傻，都不知道躲一躲那把劍，若是你死了，若是你死了，我……」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林遠回抱住羨初，手指覆上他的眼角，輕輕擦去眸中溢出的淚，「以後不會了。」

羨初在林遠懷中點點頭，抱了他許久——他現在不敢放開林遠，他怕其實他們都已經死了，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夢，他怕睜開眼睛發現林遠不在，他的心會死掉。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在意林遠了？

良久，羨初的心緒才穩定下來，剛想問一問慕時的事情，便聽門被推開，羨初扭頭去看，看清門外之人的剎那，從床上跳下來將林遠護在身後，一口獠牙露了出來。

門外站著的正是慕時，但不同的是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身上也不見了那股子戾氣。

羨初母雞護崽子一般護著林遠，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林遠你快去搬救兵，我先擋一陣子。」

慕時看著羨初，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寒意，隨即溫和一笑，他開口，端的是平和朗聲。

「小狐狸，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羨初驚疑不定，下意識去看林遠，卻見林遠同他點點頭。

奇了怪了，難不成昨天那些事都是他做的夢嗎？可若是做的夢，又怎會好巧不巧的夢見慕時？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慕時對他一笑：「你沒有做夢，是我自己決定痛改前非，所以才隨你們來了天庭，在林遠仙君的監督之下，我定然不會再做從前那些事。」

羨初又看林遠，林遠再次點頭，林遠說慕時沒有說謊，羨初便相信慕時沒有說謊，收起了一口獠牙，匆匆穿好鞋跑過去拍了拍慕時的肩膀，眼中一片柔和。

「嗐，知錯能改呢就還是個好人，我會和林遠一起監督你，保證你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大好人！我跟你說，其實我小時候也是皮得很，每次我爹抓住我也都是要痛打一頓……」

羨初隨著慕時一起離去，林遠收起眼中寒光，也起身跟了出去——他們之間不過是交易，羨初獨自在慕時身邊他不放心。

慕時是去叫兩人吃飯的。

於羨初來說，慕時就像是個新鮮玩意兒，他對他好奇的緊，就連吃飯也同他坐在了一處，想同他做好朋友，但是慕時卻一直給林遠夾菜，林遠也沒有拒絕。

羨初雖說看了心裡怪怪的，可終究還是新朋友在他心中更上一層，便忽略了心裡那點不愉快，只是林遠臉色一直不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