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雅間的門被推開，掌櫃的站在門外說：「應少爺在裡面呢，好好的，應老爺請放寬心。」

「多謝掌櫃。」

「爹……」男孩子撲到應雲城的懷裡，「我被壞人擄走了，是他救的我，他要銀子。」

應雲城看了一眼臟小孩，吩咐下人打來熱水給少爺洗臉。

臟小孩在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從椅子上跳下來站遠了些，見他一臉嚴肅地朝著自己走過來，嚇得又往後退了幾步，卻是撞在了花架上。

應雲城在桌旁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問道：「你要多少？」

男孩子見臟小孩沒回答，走到他旁邊捅了捅他：「問你呢。」

「啊……」臟小孩沒緩過神兒來。

男孩子抓著他的手把他拉到父親面前：「爹問你要多少銀子。」

「我……」臟小孩鼓起勇氣大聲說，「我要一兩銀子。」

「一兩……」應雲城拖長了聲音，「你知道一兩銀子能做什麼？」

「知道，一兩銀子能買好多好多的饅頭，怎麼吃都吃不完。」

「那你又知不知道這一桌的點心都不只一兩銀子？」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點心肯定比饅頭貴。」

「你覺得是饅頭好吃還是點心好吃？」

「我從來沒吃過點心，但是看起來應該很好吃。」

「這裡有這麼多的點心，你為什麼不吃？」

「我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之後，就會覺得饅頭不好吃了，可是我買不起，所以就不吃，這樣也就不會覺得饅頭不好吃。」

「你可以多向我要些銀子，要一百兩，你這輩子都可以天天吃點心。」

臟小孩搖了搖頭：「我不能要那麼多，那是敲……敲……」

「敲詐？」

「對，敲詐。」

「你救了我兒子，這是你應得的。」

「一兩就是我應得的。」臟小孩莫名的很堅持，「我不是小偷，不是壞人，我有幹活兒的，幹活兒賺錢。」

「你的父母呢？」

「我娘死了，我沒見過我爹，我娘說她懷上我的那個晚上接了好幾個客人，不知道誰是我爹。」

男孩子問：「什麼客人？」

應雲城明白，示意兒子不要多問，對臟小孩說：「你既然沒有家人，願不願意和我回去？」

「去幹什麼？」

「去幹活兒，我只有桐兒一個孩子，他難免會寂寞，你陪他玩耍讀書，我每個月給你開工錢。」

「開多少？」

「一兩銀子，府里的廚娘也會做點心，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拿著工錢去買喜歡的點心。」

「每個月一兩銀子？太多了，我給別人看院子，一個晚上才一個銅板。」

「你是碰到剋扣工錢的壞人了，雇一個成年人看院子，一個晚上至少要十個銅板。」

「雇我的人說，我打不過來偷東西的壞人，看見壞人只能大聲叫，跟養了一條狗差不多，所以只給我一個銅板。」

應雲城皺了皺眉：「你同意跟我回府幹活兒嗎？」

「同意，不過工錢太多了。」

「不多，如果桐兒喜歡你，我還會給你漲工錢。」

「不用漲了，已經很多了。」臟小孩興奮地笑了出來，露出兩排小白牙。

男孩子沒有玩伴，見他同意也是高興：「我叫應梧桐，你叫什麼名字？」

「鳳落天。」

應雲城問：「你娘給你取的名字？」

「我娘不識字，是花了大價錢請人算出來的名字。我娘說她就是因為名字取的不好，所以才會三歲死娘六歲死爹被嬸子賣給老鴇，所以她要給我取個好名字，讓我一輩子吃喝不愁。」

應雲城點了點頭：「你去把手洗幹凈，過來吃點心。」

鳳落天洗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抓起一塊點心就往嘴裡塞。

應梧桐怕他噎著了，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慢點吃。」

「餓……好吃……」鳳落天把沾在手上的點心渣子都舔幹凈，才接過茶一口灌下，「這是什麼茶？真好喝。」

「茉莉花茶。」

「我喝過客人剩下的茶，比這個差多了。」

應雲城說：「剩茶自然是沒有味道的……」站起來說，「墊墊肚子就可以了，吃太多就吃不下午飯了。」

「現在就要走嗎？還有這麼多點心沒有吃完。」鳳落天不捨得。

「桐兒，告訴小二把點心帶走。」

「我去。」鳳落天飛快地跑出去，卻發現小二就在外面候著：「點心，還有那些茶，都要帶走。」

「茶可沒辦法帶走。」

應梧桐說：「只要點心。」

「客官稍等。」

鳳落天又跑回雅間內，連喝了好幾杯茶，肚子都鼓了起來。

「你很渴嗎？」應梧桐奇怪地看著他。

「喝到肚子裡帶走。」說完還要繼續喝。

應雲城阻止說：「不能再喝了，小心喝壞了肚子，走吧。」

鳳落天抱著打包好的點心，不捨得那麼好喝的茶水，可是又不能帶走，一步三回頭的下了樓。

小二得了賞，殷勤的把他們送到馬車邊，把應梧桐抱上車，才想要去抱鳳落天，他已經自己跳上去了。

掌櫃的看著馬車越走越遠，喃喃地說：「這孩子，也許再看見他就不一樣了。」

小二探著頭問：「掌櫃的是在說那個小乞丐？」

「再見著他，咱們可能就要叫一聲爺了。」

小二咂摸著嘴：「我怎麼沒這麼好的運氣？」

「即便機會擺在你面前，你也不一定能抓得住。」

小二不服氣，又不敢反駁，只得不服氣地暗暗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