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江川一見到梭俞火氣就上了頭，「如果不是你，他不會急著走！都是你害死了小白。」

「小白也是你叫的？當初借著酒醉，故意羞辱他。你以為自己多高大上，你不就是不服氣他跟著我嘛！」梭俞恨這個人，如果沒有這個人，他和蘇枕白什麼事都沒有。現在蘇枕白也不會睡在監護室。

這一切都是這個姓江的錯。

「我是噁心！」江川吼道，這一刻，他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佔有欲，不過，他雙眼一眯，惡狠狠地看著梭俞，「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有愛他嗎？如果你真的愛他，他不會躲你！」

稍微一停頓，江川的聲音帶了一分陰毒，「他不愛你了！」

「你知道個屁！」梭俞也不示弱，他冷笑一聲，「他是我媳婦，不愛我，難道愛你？你還以為他在乎你？」

江川默不作聲，蘇枕白不愛自己了，他何嘗不知道。只是有些話，他不想知道。

梭俞也沒有理他，只是呼吸似乎連著肺，心肝兒都在疼。

緘默片刻後，梭俞走向了重患監護所。

無論如何，蘇枕白還在他的身邊，自己還有機會。以後一定不能再罵他了。

病房就在眼前，梭俞很吸幾口氣，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點。

「小白，我進來了，你醒了嗎？」梭俞推開門，屋子裡一片安靜，就像進入了一個另外一個世界。

沒有爭吵，沒有複雜的情感，就連來自於源頭的生命，都不復存在了。

如果不是看見心電圖還在跳躍，梭俞恐怕已經上前瘋狂地抱住了蘇枕白。

梭俞坐在位子上，細細琢磨這人兒眉眼。

眉淡如煙，不喜爭鬥。閉著眼，可梭俞清楚，這雙眼就像一碗水，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幹幹凈凈地。

眼角有一顆淚痣，傳說，上輩子戀人的淚滴到臉頰所成。等來生，兩人相遇，就可促成一世情緣。

「小蘇，是我先認識你的。無論上輩子你到底喜歡誰，這輩子，也都註定和我糾纏。」梭俞嘴角微微勾起，捏住蘇枕白的手，小小的一隻，跟個小姑娘似的。

就像忍受不住，梭俞貼了上去。

心似乎就沒那麼疼，連戾氣都消失地無影無蹤。

從來沒有一刻，梭俞這麼清晰地明白，他愛這個人，根本沒辦法離開他。

「梭俞——」

「？？？」梭俞一愣，一下子眼就紅了，「你醒了？剛剛你在喊我，對不對？你等著，我去叫醫生！」

蘇枕白沒有攔，他看著梭俞，只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醫生，你看，他怎麼了？」很快，屋子裡傳來了梭俞急切地聲音。

蘇枕白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帶著笑意，很開心的樣子。

梭俞心忽然活了，蘇枕白原諒自己了嗎？還是失憶了，不記得他說得話。

以前他覺得上天無眼，不看世間疾苦，在這一刻，他真打臉了。

醫生皺著眉，檢查了幾下，忽然道，「你還看得見東西？」

蘇枕白輕輕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意像是冬日的陽光，明明是暖的，卻在他的臉上寒冷刺骨。

梭俞一下子傻眼了，他僵在原地，好像聽不懂兩人的話。

他們在說什麼？蘇枕白，失明了？

不，絕對不會。

他還笑著，笑得一點悲傷都沒有了。

醫生檢查完之後，示意梭俞出去談蘇枕白的病情。

關上門，天就陰了下來。

「醫生，他到底怎麼了？」梭俞急忙道，「他真的失明了？」

醫生嘆了一口氣，沉著臉，硬聲道，「暫時是看不到東西了，還有，他可能患有抑鬱症。」

「抑鬱症？」梭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道，「他看起來很積極，完全不像是一個病人。」

蘇枕白是乖巧地，聽話地，雖然有時候不可理喻，但也是自己有錯在先。

他怎麼可能有抑鬱症？！

「你是他什麼人？」醫生審視了一下梭俞，「朋友嗎？」

梭俞勉強笑了一聲，鄭重其事道，「他是我媳婦，我們是有國際證書。」

「那就好！你多照顧他，別讓他想不開。」醫生撇撇嘴，有些不開心，還是不忘提醒。

梭俞點點頭，目送醫生離開。

蘇枕白為什麼會得抑鬱症？這個病到底是什麼時候有的。

呆在自己的身邊，他就這麼不開心嗎？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蘇枕白是他荒蕪原野的星光，即便低頭，也能望見他的身影。

常駐在心口太久了，日子長了，就長成了硃砂痣。平日只是一點兒，可在這底下，連著千萬筋血。

梭俞懷著承重的心推開門，老遠，就見著蘇枕白笑了。

「我瞎了，醫生告訴你了？」蘇枕白自言自語著，「沒準就好不了，瞎一輩子。你說，我這算不算殘疾人士，以後還能申請個證？」

蘇枕白嘴角笑得越發明朗，只是聲音苦澀得很。

梭俞忽然抱住了，在他懷中的蘇枕白完全沒有準備，僵在原地，笑一下子就硬了。

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他是不適應自己的。

哪怕他笑著，在深處，他也拒絕著梭俞。

蘇枕白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放鬆下來，他縮在梭俞的懷中，吶吶道，「怎麼了呀？你介意我是個瞎子，那你要不——」放了我吧。

「不介意！」梭俞閉著眼，沉溺於此，「無論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蘇枕白有點失望，嘴角卻習慣性地揚了起來。

「醫生有辦法治好你的眼睛，只要你好好配合。」梭俞埋在蘇枕白的脖頸，無論醫生能不能治好，他都要想辦法，讓他看見光明。

他的蘇枕白是完美的。

蘇枕白有點淡淡地失望，這樣的自己，難道還不夠差勁嗎？為什麼這個男人還對自己緊追不捨呢？

梭俞抱了一會，才鬆開手。

臨行前，他看著蘇枕白，問道，「小蘇，和我結婚，你快樂嗎？」

蘇枕白低下頭，淡淡道，「快樂，你給得錢多，對我又好，我當然開心了。」

你不快樂！你都不快樂得生了病。可即便如此，我也捨不得放開你。

蘇枕白，我放了你，我自己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