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眾女眷聚在大殿，為皇後上香祈福。

待僧人誦經完畢後，皇後留下攝政王妃說話。

「皇後似乎比昨天有了些精神。」

「是比在宮裡好了些，供奉佛祖之地，邪佞妖物不敢妄入，也讓人心靜，本宮今早醒來，只覺得清明了許多。」

是害你的人沒有跟著一起來，好好睡了一晚，當然就有精神了，與是不是在寺廟裡沒什麼關係。

「姑娘身在寺中，還是不要妄言為好。」裴靈兒好心地提醒她。

好吧。

劉麗向皇後問道：「能不能請皇後將宮裡發生的事說與靈兒聽聽？」

「這……本宮該從何說起？」

「皇後第一次見到不好的東西，那個白天發生了什麼？有沒有見過什麼生人？或者遇見了不好的事？」

「王妃是覺得，本宮白天撞了邪，夜晚發作了？」

「有可能，畢竟那些個東西不是都願意晚上出來？」劉麗順著她的話回答。

「此言有理，可是那天並未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只是被太後訓斥了。」

「太後因何訓斥皇後？」

「明妃發瘋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太後認為與本宮有關。」

「是明妃自己摔死的？不是意外？」

「明妃被拘於宮中，只有貼身丫鬟伺候，也只有這個丫鬟看到了明妃瘋掉摔了孩子。太後問明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就將那名丫鬟賜死了，對皇上都說是意外。」

「明妃發瘋，孩子橫死，然後皇後便於晚上看到了髒東西，這事也是太巧了。」

「是本宮害得明妃發瘋，也許是那個孩兒記恨本宮，半夜便來找本宮和本宮的孩子索命。」

「明妃的事怎麼能和皇後有關係呢？」心裡想，有關係的是太後，是她非要明妃生下這個孩子。

「皇上說出明妃之子有隱疾，也是為了將本宮的孩子立為太子。明妃許是因此受了刺激，自然是與本宮有關，即便是有不足之症，這個孩子仍舊是皇上的骨血。」

「皇後不要自責，這件事真的與你沒有關係。明妃的孩子沒有如太後想的那般成了太子，甚至還知道這個孩子有病，太後有沒有惱怒的懲罰明妃？」

「是太後命人將明妃囚禁起來，不準人探望，據說她住的那間屋子裡，窗戶被完全封死，時不時地還會傳出哭喊求饒之聲。」

「這樣的環境，不瘋才奇怪呢。太後以明妃之事責怪皇後，皇後心裡肯定特別不好受，是不是睡覺的時候也在想著這件事？」

「本宮確實是有所牽掛，王妃若是覺得撞邪一事只是本宮臆想，可就大錯特錯了。」

劉麗一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是有這個猜測，沒想到竟然被皇後看出來了。

「本宮切實看到了那個孩子，真切地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初時皇上也是不信，直到皇上也親眼看到一晃而過的人影，才信了本宮的話。」

「是什麼樣的影子？」

「披頭散髮，一身白衣，看不清面部，身高體態與明妃有幾分想像。」

「可是明妃瘋了，又不能出宮，肯定不會是她。不過明妃確實是不能出宮嗎？難道沒有什麼暗道之類的？」

「王妃說笑，後宮內怎麼會有暗道？若是真有，皇上豈不是會有危險？」

「皇後說的是，不是明妃本人，她又沒死，也不會是鬼魂，除了是他人假扮，便是臆想，但是皇上也看到了，皇上與皇後做同一個夢的機率，幾乎為零。」

「本宮也是這樣想，可是究竟是何人要害本宮，害了本宮，那人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本宮一人生死沒什麼，卻是可憐了腹中孩兒，他如今可是皇上長子。」皇後說到傷心處，以帕掩面哭了起來。

「皇後莫要傷心，皇上一定不會讓皇後和孩子有事的。皇後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養好身體，生下健康的孩子，這才是對想害你的人最有效的打擊。」

「王妃所言甚是。」皇後擦了擦眼角，「與王妃交談一番，本宮心中開朗了不少。本宮有些乏了，要回去歇歇，請王妃自便。」

劉麗站起身，看著皇後的背影，太後真是可惡，皇後這麼好一個人，為什麼一定要害她呢？

「姑娘還是莫要斷言。」

你覺得不是太後幹的？

「太後不想讓皇後的孩子做太子，是人盡皆知的事。萬一皇後的孩子有了好歹，皇上自是第一個就會懷疑太後。」

但是段離宣也說了，太後是皇上的親媽，就算知道是太後做的，皇上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王爺說得有理，靈兒自是覺得肯定與太後脫不了幹系，但是明明知道皇上就在皇後寢宮，太後仍然派人去嚇唬，這也太過明目張膽。事關皇上威嚴，太後在宮中多年，定是知道這是最不能挑釁的。」

在這種事上你肯定比我懂，我聽你的。難道真是做夢了？

「靈兒也是認為皇上和皇後不可能在相同的時間做同一個夢。」

那究竟是為什麼呀？幻覺？被催眠了？還是另有其人？

「什麼是催眠？」

讓人進入一種類似睡眠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被催眠的人會任人擺布。

「民間能人異士頗多，姑娘所說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能找到那個人，就可以找到太後陷害皇後的證據。

「姑娘，太後行事許是有差強人意的地方，但是奴家想，還是不要一心認定就是太後所為為好。深宮之中人心難測，借著太後的手除掉皇後也不是不可能。」

有道理，我是不喜歡太後，先入為主了。冷靜，方丈也說當局者迷，我要站在第三者的立場，不帶入任何感情的看待這件事。

「姑娘為何對皇後之事如此上心？」

還不是先入為主，我這人吧，一旦認為這個人好，就覺得別的人也應該認為他好，更是受不了他受委屈。

在我待的那個地方，我什麼也不是，有人受了委屈也幫不上忙。可是在這裡，頂著你這個王妃的名號，似乎能做不少事，我就希望可以幫助我喜歡的人。

「姑娘有一副俠義心腸。」

你可別笑話我了，什麼俠義心腸，多管閑事而已。也是現在沒事可做，要是還和在家裡似的，每天都面對堆成山的試卷，我也沒時間管這種事了。

「真的很想知道姑娘的家鄉是什麼樣子的。」

我住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城市，大街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劉麗一邊隨意亂走，一邊低著頭和裴靈兒閑聊，眼角掃到從不遠處走過來一個人，立刻後悔不該四處亂看。

「尤瀟見過攝政王妃。」

「尤哥哥……奴家……奴家……」裴靈兒在心裡重複了無數次，卻終究不能把想你二字說出口。

劉麗又被剝奪了控制權，只能看著裴靈兒淚眼婆娑卻說不出話來而嘆氣。

「自家鄉一別已有五載，王妃是否一切安好？」

「奴家……安好……不知尤哥哥是否……是否已經有了家室？」

「不曾娶妻。」

裴靈兒有些激動，尤哥哥沒有娶妻，可是為了奴家。

你問問他呀？

這怎麼能問得出口，奴家已經嫁為人婦。

段離宣說過的，如果你有意中人，他會放你離開的，如果尤瀟也喜歡你，你們兩個就能在一起了。

尤哥哥是皇上欽點的狀元，奴家卻是下堂妻，如何能配得上尤哥哥。

你這是妄自菲薄，真是氣死我了……你一邊兒去，我來幫你問。

姑娘，萬萬不可。

「王妃可是身體不適？」

「啊……沒有……奴家就是……」

兩個人在爭搶身體的控制權，裴靈兒儘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要太猙獰。

姑娘，奴家求求你，真的不能說。

劉麗實在沒有想到裴靈兒在尤瀟面前，控制力居然這麼強，大概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好吧，我不管了，趁著現在沒人，你和他多聊聊，假裝我不存在。

多謝姑娘。

裴靈兒望著尤瀟，真的是怎麼也看不夠。

「王妃可是有話與下官說？」

「尤哥哥，奴家……奴家父親偶爾還會提起尤哥哥。」

「若非裴老爺的幫助，下官也不能安心讀書，裴老爺對下官有再造之恩。」

「奴家……奴家也時常會想起尤哥哥。」裴靈兒雙頰飛紅。

「下官……靈兒……」

這一聲輕喚深情款款，不只是裴靈兒聽得幾乎軟了身子，就連劉麗也跟著抖了抖。

「請王妃恕下官失態。」尤瀟面色發白，連連行禮。

「尤哥哥……你是不是……奴家對你……」裴靈兒雙眼一閉，「奴家對尤哥哥日思夜想。」

終於說出來了，劉麗在心裡歡呼一聲。

尤瀟的動作定住了，維持著彎腰拱手的怪異姿勢，卻是半抬著頭，直愣愣地看著裴靈兒，「王妃……王妃所言可是真的？」

「本王王妃說了什麼讓尤大人懷疑的事？」

「下官見過攝政王。」

裴靈兒，你別哭呀，你這一哭怎麼向段離宣解釋？裴靈兒。

姑娘，奴家、奴家，抑制不住。

快點擦掉眼淚，向段離宣行禮。

奴家、奴家做不到，奴家動彈不得。

你要是就這麼僵在這兒，肯定會讓段離宣懷疑的。尤瀟已經有些慌張了，你又是淚流滿面，在如此偏僻之地，段離宣很容易的就會認為是尤瀟輕薄了你。

他是王爺，尤瀟只是個小官，你覺得誰會佔優勢？如果尤瀟真的喜歡你，他肯定不會將你們互相喜歡的事情說出來，也許他就真的會扛下輕薄王妃的罪名。

難道你想看著他受罪嗎？為了你的尤哥哥，你也得振作起來，不能讓段離宣對他有了誤解。

裴靈兒……

「奴家給王爺請安。」裴靈兒低頭行禮，偷偷用衣袖輕拭掉淚水。

「王妃為何雙眼泛紅？」

「尤……尤大人適才給奴家講了一個他家鄉里的故事，奴家頗有感觸，這才失了態，請王爺責罰。」

「本王記得，王妃與尤大人似乎是同鄉？」

「正是，尤大人提起家鄉事，奴家想起過往種種，有些情難自已。」

接得好，你的腦子轉得可真快，劉麗在心裡為她的機智鼓掌。

段離宣似乎是信了：「祈福要開始了，尤大人，皇上正在等著你。」

「是，下官這就去準備。」尤瀟借著向王妃行禮的機會偷眼看了看裴靈兒，才大步走開。

尤瀟一離開，裴靈兒的精神力量立刻消失，劉麗一個激靈控制住身體。

「你怎麼來了？」

「不希望看到本王？」

「當然不是，今早還想和你一起吃早飯呢，才知道你昨天都沒回禪房睡。」

「昨晚處理完奏摺有些晚了，就在那邊歇下了。」

「皇上擔心皇後，就把事情都壓給你，你可要注意休息，都有黑眼圈了。」

段離宣沒有回答，只是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怎麼了？」劉麗有些緊張，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沒什麼，祈福儀式還要等些時候，王妃可願意陪王爺再用些早膳？」

「走吧，我雖然吃了，但又餓了。」重新控制身體後就覺得飢腸轆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