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爺又派人送來了藥。」

「不好喝，放一邊去。」

「王妃，王爺來了。」芙蓉激動得聲音都直發抖。

「不見。」

劉麗把被子蒙在頭上，自己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沒刷牙沒洗臉，因為頭疼睡不好，眼睛是腫的，頭髮也滾得亂糟糟的，這樣怎麼能見人？

「王爺……」

「王妃怎麼樣了？」

「王妃……睡下了。」

裴靈兒說：「姑娘對王爺避而不見，王爺恐怕會生氣。」

氣就氣，反正不能這樣見人。

「等她醒了派人告知本王。」

「是，王爺。」

劉麗等了一會兒，沒聲音，人應該是走了，拉下被子呼出一口氣：「憋死我……」床邊赫然出現了段離宣的俊臉，「你不是走了嗎？別看我……」又迅速用被子蓋住臉。

「你不嫌憋悶嗎？」

劉麗感覺到有人在往下拉被子，死死攥住：「不要，你快點走，等我好了再去看你，現在不見人。」

「為何不肯見本王？」

「當然是因為丑呀。」劉麗露出小半邊臉，「頭髮油臉上也油，眼睛腫得像核桃，怎麼見你？」

段離宣笑說：「本王是來探病，王妃若是一臉精緻妝容，本王還會覺得是被騙了呢。」

「你來探病，我就更覺得丟臉了。明明你都說了酒的後勁兒大，我還喝了那麼多，而且一醉就是三天，丟臉呀，不想活了。」

「本王送來的解酒藥一口不喝，當然是清醒得慢。」

「又苦又澀，還有一股怪味，不喝。」

「快些喝了。」

「不喝。」

「王妃若是不自己喝，本王就讓芙蓉灌下去。」

「你敢。」

「王妃大可一試。」

「你……」劉麗看他一臉的嚴肅，不像是開玩笑，氣得掀開被子，「你不能欺負病人。」

「你自己都說了只是宿醉，不是病人。」

「你是來探病的，我就是病人……呃……頭暈……你怎麼這麼討厭，知道我是宿醉，還氣我……頭好疼，還暈。」劉麗抱著腦袋痛苦地哼哼。

「如此難過還不快把藥喝了？」

「不喝。」

「芙蓉，叫幾個婆子進來，壓住王妃的手腳，把解酒藥給她灌下去。」

「可是，王爺……」

「還不快去。」

「是，王爺。」

劉麗一聽他要來真格的，忍著頭疼說：「我自己喝。」接過藥碗，氣鼓鼓地全喝了進去，又用被子蒙住了頭，「段離宣，我討厭你，不想再看見你了。」

回答的卻是芙蓉：「王妃，王爺已經走了。」

「真的走了？」

「真的，奴婢不敢欺瞞王妃。」

劉麗將被子掀開一條縫瞟了一眼，真的沒人了：「哼，再不走，我就……啊……頭疼，可惡，你告訴她們，不許再讓王爺進來，絕對不許。」又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陣，終於睡了過去。

「王妃，是不是好些了？」芙蓉扶著劉麗坐了起來。

「好像是好多了。」昨天睡得很好，一覺醒來，天都大亮了，頭不疼了，眼前的景物也不搖晃了。

「幸好王爺堅持讓王妃喝藥，否則王妃還要再難忍上一陣呢。」

「他又出府了吧？」

「是的，王爺上朝去了。」

「他回來了告訴我一聲，我得去向他道歉。」

芙蓉笑說：「王妃是沒看到王爺無奈又心疼的表情，王爺走的時候還有點依依不捨呢。」

「這是他家，我卻要趕他走，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心疼？依依不捨？他可不就是心疼，疼得都在滴血呢，依依不捨地恨不得打我一頓出氣。」

「王妃，」芙蓉看著旁邊的小丫鬟都在偷笑，強忍著笑說，「本應該是含情脈脈的事，怎麼王妃說出來就覺得有點血腥了？」

「含什麼情？就我昨天那個鬼樣子，王爺要是還能含情，那他的口味可真是夠重的了。」

有丫鬟進來稟報：「側室若蘭求見王妃。」

「她怎麼又來了？不是讓她思過嗎？」

芙蓉不屑地說：「她第二天就請了王爺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己錯了，王爺就原諒了她。」

「思過不過是個懲罰手段，不管是真的假的，只要不再惹事就行了，讓她進來吧。」劉麗簡單梳洗了，坐在桌邊吃早飯。

若蘭進來就跪下了：「給王妃請安，王妃可是已經大好了？」

「好了。」

「王妃，都是若蘭的錯。裴家對若蘭有恩，若蘭卻恩將仇報，實是不該，可是王爺動了怒，若蘭實在不敢再為王妃為裴家說話，請王妃責罰。」

「算了，你起來吧。」

「王妃因此挨了打，若蘭不敢起來。」

劉麗不動聲色地說：「都過去了，起來吧。來人，看座上茶。」

「謝王妃。」若蘭坐下後問，「王爺大怒，不知王妃有何打算？」

「自然是不能再提，也是無法。」劉麗假裝無奈地嘆了一聲。

「實不相瞞，若蘭院里的一個低等丫頭其實是裴家的內應。她昨天與若蘭說，裴家已經對若蘭失望透頂，不再資助若蘭銀錢，要若蘭自生自滅。

「若蘭想著，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和裴家說清楚。裴家給的錢財，若蘭願意原數奉還，只求把賣身契還與若蘭。」

「你既然這麼想，做就是了，我不攔你，也不會在王爺面前說你的不是。」

「謝王妃，王妃就是若蘭的再生父母。」

「行了，還有別的事嗎？」

「若蘭該死，驚擾王妃休養，若蘭告退。」

劉麗向芙蓉問：「她說我挨了打，怎麼回事？」

芙蓉笑答：「那晚王爺要在書房訓誡王妃，各院子都派了人在外面守著。王妃飲多了酒，腳步虛浮，邁門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被奴婢扶著一路上都在說疼。

「回院後王妃便躺了三天，妾室們看到太醫也來了，還一碗碗的往王妃屋裡送藥，不知是何人猜測，以為是王爺把王妃給打了，結果一個傳一個，她們就都信了。」

「果然流言是不能信的，我只是宿醉而已。怪不得若蘭怕了，原來是怕受皮肉之苦。不過裴家為了拿到封號，居然在向若蘭資助銀錢，也是下了本，卻是沒有任何收穫，難怪會惱了。」

裴靈兒說：「她出身最低卻出手闊綽，奴家以為她是在贖身之前為自己攢了傍身的錢，原來是有裴家在給她撐著。」

賣身契都不在手裡她還敢不聽話，也真是不怕死。

「奴家認為賣身契之事不可當真，她雖只是為妾，沒有明媒正娶，但是她只要提上一句，王爺必定會讓裴家交出她的賣身契。畢竟即便是王爺的妾，也不是平民可以隨便要挾的。」

她騙人的目的是什麼？博同情嗎？

「不知道，姑娘還是小心些為好。」

你說得是。

「啟稟王妃，奴婢有話想與王妃說。」

劉麗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人，二十幾歲的年紀，穿著低等丫鬟的衣服。

芙蓉訓斥說：「怎麼這麼沒有規矩，與王妃說話都不行禮，而且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門口？還不快下去。」

劉麗身為一個現代人，對這種等級制度實在看不慣：「你進來吧，要和我說什麼？」

「請王妃稟退左右。」

「你要和我說的話，這麼見不得人嗎？」

「王妃可識得此物？」丫鬟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一個斗大的「裴」字。

裴靈兒說：「這是裴家的腰牌，她是奴家父親派來的。」

劉麗只得說：「你們都下去吧。」

丫鬟等人都走了之後，再不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有些倨傲地說：「裴靈兒，爹厭倦了你的無能，只要你把裴家這兩年因為得不到封號而損失的銀錢補上，你就與裴家再無關係，隨便你爛死在這間房子里也沒有人管你。」

劉麗在心裡問，這是你妹妹？

裴靈兒說：「應該是，奴家父親只妾室就有十三人，在外面養著的女人更是有幾十個。子女無數，奴家記不全那些人的長相。」

你爸不會腎虧嗎？

「裴靈兒，你聽到沒有？」丫鬟因為被輕視而柳眉倒豎。

「你就什麼名字？」

「裴英。」

「你的話我聽見了，要賠多少錢？」

「把王爺賞你的所有珠寶擺件，以及你從裴家帶走的嫁妝，全部吐出來，就差不多了。」

「裴家一年能賺多少？敢要這麼大筆的賠償？把賬本拿來我看。」

「輪不到你在這裡討價還價，你要是不同意，裴家就會把你不守婦道的證據交給王爺，到時候你被王爺休了，看你還能不能這麼狂妄。」

你有什麼不守婦道的證據？

「奴家沒做過任何有損閨譽的事。」

劉麗笑了起來：「想用假證據騙王爺，膽子不小。」

裴英見被她識破，也不驚慌：「只要王爺能相信，假的又怎麼樣？」

劉麗倒是不怕她，就算真的被王爺休了，相信自己也能有辦法活下來，但是裴靈兒就不行了，她現在已經被嚇得快暈過去了，如果真的被休，估計是活不成的。

「我的嫁妝好說，但是王爺賞賜的東西突然沒了，我無法解釋，而且那麼多的東西運出府，肯定會引人懷疑，你給我幾天時間，讓我想個兩全的對策。」

「最多給你三天。」

「行，不過我有個問題。若蘭說她的賣身契還攥在裴家手裡，但是我記得裴家已經把賣身契還給她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她身邊不是也有給她遞消息的人嗎？說不定是被那個人暗中扣下了。」

「她身邊的人是誰？」

「不知道，爹派的人是不能互相聯繫的。」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在心裡向裴靈兒確認，裴家的探子有可能把若蘭的賣身契扣下嗎？

「如果那個人也是奴家父親的女兒，倒是有可能。被奴家父親寵著的女兒都比較專橫跋扈，不聽命令私自做主也是有的。」

看來若蘭沒有說謊，裴家是缺錢了嗎？

「也許是知道了王爺大發脾氣，不敢再抱希望，所以獅子大開口。」

如果能就此與裴家沒了關係，你會不會難過？

「被父親拋棄，自然不會開心，但是也不會特別難過，最多的還是覺得解脫了。」

那就花這個錢買解脫。

「可是如何把這麼多東西運出去？」

讓段離宣假裝不知情的給咱們把後門留下，再備好一輛馬車，就能運出去了。

當晚，劉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段離宣，他自然是沒有反對。

第三天一大早，劉麗才準備叫下人搬東西，若蘭又來了。

「求王妃能陪若蘭出府。」

「什麼事？」

「裴家要的銀子太多，若蘭根本出不起，請王妃能幫若蘭求情。」

「既然一心就是要銀子，我求情恐怕也是沒用。」

「不會的，王妃是王爺正室，稍微用些手段，就能讓裴家傾家蕩產，如果王妃出面，裴家肯定會同意的。王妃，求求你，若蘭之前是對不起你，但是若蘭知錯了。若蘭不得已倚門賣笑，留下些錢財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都沒了，萬一王爺惱了若蘭，把若蘭轟出府，若蘭恐怕只得再去賣身，請王妃救救若蘭。」狠狠地磕了幾個頭，再抬頭時，額頭處一片血紅。

裴靈兒動了惻隱之心：「她說得倒是實情，奴家軟弱，不敢在娘家面前說重話，可是姑娘不同。有了姑娘說和，裴家一定會同意的。」

是嗎？那咱們也去談談價錢，這一屋子的金銀玉器都送了人，雖然段離宣不在意，但是我卻心疼。

「行，我就陪你走一趟。」

「謝王妃，不過還請王妃帶著身邊的裴家人，只有她知道在何處見面。」

「你身邊的人不知道？」

「這次見面是王妃的人負責安排，因此監視若蘭的人並不知情。」

「好，芙蓉，你讓裴英隨我出府。」

「王妃，奴婢隨王妃一起去。」

若蘭阻止說：「裴家人囑咐只得帶一個人，他們怕王妃趁機將人扣押。」

「好，芙蓉，你留下吧。」看著她一臉的擔憂，笑著安慰說，「我是王妃，誰敢拿我怎麼樣？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