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川的氣場比剛才那個小太監可強太多了，按理來說宋堯柔應該更緊張才對。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剛才那種束手束腳放不開的感覺，表現力比剛才更輕鬆、更自然。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她一樣。

這場戲拍完的時候她還暈暈乎乎的，怎麼著就拍完了呢？她好像還沉浸在什麼里無法自拔。

「怎麼樣，我就說不用緊張吧？」化妝師一直在旁邊看，現在也抓緊時間給她們補妝，「你以為我們說沈哥厲害都是吹的？真正有演技的人不僅能夠把自己帶進戲裡，還能夠把對手的人一起帶進去。」

「沈哥就是這樣的人。」

元晰也湊在旁邊跟著解釋，生怕宋堯柔理解不了一樣：「意思就是跟一般人對戲你只能發揮出百分之八十的演技，但是和沈哥對戲，她會把你剩下的潛力全部激發出來，甚至讓你超常發揮。」

在兩個人的解釋下，宋堯柔真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總之就是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沈哥牛逼！

不過即便是宋堯柔也不得不承認，沈青川的業務能力確實很強，早在兩個人一起拍廣告的時候她就已經有過切身體驗了。

沈青川的那雙眼睛好像有魔力——雖然這麼形容有些老套，但是宋堯柔真的想不出其他更貼切的詞語了。當沈青川用那雙眼睛看著你的時候，整個人都會被她吸引進去，然後陷進她所營造的情緒之中，不管是戲裡還是戲外……

宋堯柔晃了晃腦袋，把腦子裡那點兒不該出現的東西全都排出去。

真是，現在怎麼忽然想起這種事了呢？

沈青川高中時期為人十分低調，可是架不住她那渾身罩到腳的各種光環加成，入校三年始終是排名第一的風雲人物。托她的福，宋堯柔的名字也被很多人所熟知。

高二的時候，學生會經歷了一輪大換血，沈青川被安排到最繁瑣也最不吃香的文娛部門做了部長。

當時很是有人為她鳴不平，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可以說是這一屆里最出色的，若論人緣投票，她也絕對是穩噹噹的第一名。現在票選結果卻不是會長，暗箱操作可見一斑。

沈青川倒是無所謂，只是到底還是在年底的時候忙的不可開交。

學校每年元旦的時候都會舉辦一場大型晚會，壓軸大戲一向由學生會文娛部負責，今年這個任務落在了沈青川的頭上。

眾人商定排一齣戲劇，是最常見的happy ending大結局，也算是新的一年一塊不錯的敲門磚。

劇目很快定好，演員人選也安排妥當，服裝道具都有，難就難在兩個主角都是學生，難免放不開，演技沒有預想的流暢自然。

沈青川對這齣劇目十分上心，必要時甚至親自上場指導。

有次宋堯柔偷偷跟著她去排練室圍觀，有幸看到了青春期沈青川那尚顯青澀的演技。

不過也足夠了，觀眾只是一群年紀不大的高中生，就算那時她的演技還遠沒有達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也足夠讓他們驚艷。

「沈部長演技好好啊，要不然還是你來做女主角吧。」原定的女主角調侃著，眼中難掩仰慕，「總覺得跟你對戲的時候，男主角都放得開了。」

「謝謝。」沈青川扶一扶眼鏡，笑的很是溫和，「不過我要是跟別人『談戀愛』的話，阿堯可是會吃醋的。」

說罷，她還用眼神向對方示意了一下宋堯柔的位置。站在人群後的宋堯柔忽然被人如此打量，瞬間低下了頭，臉頰滾燙。

那時候她們剛剛在一起沒多久，沈青川也從不吝嗇向別人宣示她對宋堯柔的在乎和喜歡，那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也許這一對會走很遠也說不定。

只是沒想到啊，當初那麼恩愛契合的模範情侶，也被時間給衝散了。

宋堯柔睜開眼睛，神色里到底還是有幾分意難平，只是到底為什麼而不平，就連她自己也無法揣摩。

元晰偷偷從包包里掏出一顆糖，正打算剝開放進嘴裡，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宛若實質的火熱視線。

他順著感覺扭過頭去，正好和沈青川絲毫沒有躲閃的目光撞在一起，那道目光太亮太顯眼，就算他想假裝沒有看到都不行。

元晰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不管他怎麼八面玲瓏，在這種極具壓迫性的氣場下，到底還是有幾分緊張。

「柔、柔柔姐……」他伸出手肘碰了碰宋堯柔，一時間竟然不敢收回和沈青川對視的視線，「我、我有點害怕……」

「你害怕什麼？」宋堯柔隨意的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一順不順看著他們的沈青川，自然也察覺到了那馬上就要凝結成陰霾的陰沉氣場。不過她可沒有像元晰那樣，被人看了一眼就嚇住了。

宋堯柔從元晰手裡拿走那顆還沒拆封的話梅糖，大步走向沈青川的位置，沈青川的目光也隨著她的動作收回，元晰總算逮到空隙，喘了口氣。

宋堯柔臉上掛著極為親切的笑容，手上順帶著把剝好的糖果塞進沈青川嘴裡，微微彎下腰，與坐在椅子里的沈青川對視：「沈哥，你有什麼火回家之後再發，嚇到小朋友……是不是不太好呀？」

她用餘光掃了下元晰，意思明顯。

沈青川咔嚓一下把嘴裡的硬質糖果咬成兩半，酸味更明顯了，原本的火氣好像也隨之泄下去不少。

「還噁心嗎？」

「你在問廢話嗎？」宋堯柔像聽到什麼很不可思議的話似的，微微睜大了眼睛，表情非常誇張。她舉起自己的手機，摁亮熒幕給沈青川看上面顯示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你是活在夢裡嗎？」

現在問她還惡不噁心，是盼著她暈車噁心死嗎？

沈青川的眼神在熒幕上停留了兩分鐘，忽然用一種軟軟的、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阿堯，今晚和我一起打遊戲嗎？」

宋堯柔用力捏了捏手機，然後笑的咬牙切齒的回答道：「沈青川，你怎麼不打遊戲的時候半夜猝死呢？」

眼看著宋堯柔走遠了，夏寧安才涼涼的問了一句：「滿意了？」

沈青川含著嘴裡的糖，微微彎了彎眼睛，沒說話。

還會為她說的話做的事動容——雖然是生氣，這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