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淇城
小說: 雲起無痕 作者:慕落沧戈 字數:3302 更新時間:2021-06-30 00:02:45
晏無修從西廂出來後,迎面走過來一個圓臉梳著小辮子的小丫鬟,這個丫鬟名叫小寧,他對那小寧道:「叫廚房送點點心去廂房,再準備一些茶水。」
小寧行了一禮道:「是」。
晏無修又問道:「碧姑娘呢?」
「少主,碧姑娘去找神醫周慕了,去五日了。」
晏無修蹙眉:「她一個人?」
小寧回道:「是的,本來舒公子說一起的,後來接到了您的飛鴿傳書,知道您要回來,舒公子就去接您了。」
「去哪兒了知道嗎?」
「具體的地方奴婢不知道,只知道是往北去了。」
晏無修擺了擺手,丫鬟退下了。
晏無修來到書房,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對下人說:「將這封信飛鴿傳書給青陌」。望帝閣有其特有的一套傳書方式,只有閣中之人才知道。
碧青陌和舒渙是少主晏無修的左膀右臂,他們二人也是由閣主親自交代:凡事以少主吩咐為準。哪怕是閣主,也無法讓他們去做少主不允之事。
華燈初上,行雲起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正在這時,聽到門外傳來了晏無修的聲音:「行先生可醒了,晚膳已經備好,無修特地前來請先生用膳。」
行雲起起身整了整衣冠,打開門:「晏少主有禮,可否稍等片刻,待行某收拾片刻」?
晏無修笑道:「好說好說,無修就在門外候著。」
這少主倒是好風度,竟然親自來請。行雲起收拾完以後,道:「晏少主,請。」
晏無修走在前頭帶路:「行先生對家父有救命之恩,且無修對先生一見如故,還請先生不要多禮,叫我無修便是。」
行雲起點點頭:「雲起。」
晏無修知道,此意是他可以以雲起喚之。二人來到中庭,桌子上的菜餚雖稱不上豐盛,但是勝在別緻。
晏無修道:「也不知雲起喜歡吃什麼,就讓廚房備下了一些清淡的菜餚,這些大多是我淇城特有菜色,希望能合雲起的口味。」
行雲起淡淡道:「我雖不是江湖人,但是這些年也過了不少風餐露宿的生活,於吃的上面,實在是不挑剔,無修有心了。」
晏無修笑道:「那還請雲起多用些飯菜,得見雲起,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穫,此事當浮一大白。」說罷拿起酒壺。
行雲起坐下來:「我自幼有頑疾在身,不便飲酒,還請無修見諒。」
晏無修放下酒壺:「如此,倒是我唐突了,雲起自便,莫要客氣。」
行雲起點點頭,二人開始用膳,江南的菜,味道清淡偏甜,甜而不膩,爽口非常。
晏無修看著行雲起的一舉一動,覺著他舉手投足間極為賞心悅目,風度翩翩,似是貴家公子,但是之前從未聽說此人。後又一想,交友貴在坦誠,英雄不問出處,此人值得結交。
二人用完膳,行雲起道:「令尊如何了?」
晏無修雙手抱拳:「多虧雲起妙手回春,家父氣色好多了,過幾日我就親自啟程去往鳳琦教」。
行雲起立即道:「我與你同去」。
晏無修道:「此行風險太大,前路未卜,雲起無須捨命相陪。」
行雲起道:「可還記得我跟你說我是出來尋藥的?我這頑疾非那藥不可治,這麼些年,家人替我遍訪山川海岳,也沒有眉目,我想去鳳琦教看看。」
晏無修疑問:「雲起所尋何藥?」
行雲起解釋道:「藥經里記載,其名曰雪芍,其顏如芍藥妖冶其味如梅花冷香,是世間至寶,花期極短,朝開暮謝。其實,至今我都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只能試試了。」
晏無修見他談及自己的生死,依然神色淡淡,心中敬佩,也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停留:「那三日後咱們一起啟程吧。近幾日我們先休整休整,我順道帶你領略一番淇城風光。」
次日一早,二人去探望了晏銘之後,就一起出門了,也沒帶任何隨從,輕裝簡陣,信馬由韁。
淇城在望帝閣的治理下,百姓和樂,生活富足,雖然還沒做到夜不閉戶,天下為公,但是人人安居樂業,其樂融融,街頭也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二人並行而走,晏無修問道:「雲起看這淇城如何?」
行雲起並未回話,只是看著遠方出神,遠處有位中年男子給他的兒子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小孩很開心的接過冰糖葫蘆,商販的臉上掛著笑,那中年男子也望著自己的兒子面露慈祥的笑容,行雲起這時才答:「甚好。」甚好,晏銘有經天緯地之才,此言非虛。
晏無修笑道:「父親將其畢生的心血都花在了淇城上,這淇城也就是我們的家,他們全是我們的親人。」
行雲起贊道:「晏閣主胸懷過人,天縱奇才,當是明主。」
晏無修此生聽無數人誇他的父親,卻從未如此刻這般開心,因為他覺得沒有人的稱讚比這句更發自肺腑。
「聽說當年的帝都的街頭比淇城繁華數倍不止,可惜耀明帝昏庸,導致帝都繁華盡褪,遺憾的是不能目睹當年帝都盛況。」
行雲起沒有接話,只是徑自朝前走,偶爾有感興趣的就停下來多看幾眼。
晏無修見旁邊的人再次停步,抬頭一看,原來是「幹將」。
此店是一家兵器鋪子,幹將莫邪為上古神兵,此家店鋪敢以神兵為名,裡面的兵器絕非凡品。
晏無修笑問道:「雲起可要進去看看?這可是我淇城內最好的兵器鋪了,我的佩劍吞月就出自這裡。說起來我倒是從未見過你的兵器,不知你是慣用刀還是用劍?」
行雲起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晏無修接過的時候,感到一股寒氣,原來是枚短劍,劍身如鏡,似乎是冒著寒氣,劍刃極其鋒利,饒是見多識廣的晏無修也不得不感嘆一句:「好劍,此劍何名?」
行雲起將劍收了起來:「流雲。」
雲起,流雲,倒是相得益彰。
二人一起走進「幹將」。
晏無修對店裡的夥計說:「你家掌櫃的可在?」
店中夥計接待往來客人眾多,早已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一下就知道眼前這兩人非富即貴,尤其是問話的那個公子,他擺出一張笑臉:「客人請稍坐片刻,喝點茶水,小人這就去請我家掌櫃。」
言罷,手腳麻利地給兩人斟了茶後,就進了裡屋,茶是好茶,上好的龍井。
不消片刻,夥計帶著一精瘦的中年男子出來了,這人便是「幹將」的掌櫃,名叫楊華。
楊華向晏無修行了個禮:「晏少主,多年不見,少年英雄風采依舊啊。」
那夥計才知此人便是望帝閣少主晏無修,頓時站的筆直,面部表情也顯得更加恭敬。
晏無修對那掌櫃道:「楊掌櫃不必多禮,此次是和我這朋友一起來的,不知掌櫃這裡可有上好的兵器?」
既然是上好的兵器,堂外擺放的這些,晏少主自然是瞧不上的。
楊華直接將他們二人帶入內堂,內堂陳設也是極為簡單,一張桌子,一個書櫃,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櫃子里放著書,大多數的書都是關於兵器的,只見楊華在那櫃子邊將幾本書的順序打亂,行雲起聽到一聲響,那櫃子竟然緩緩移動,露出裡面的密室來。
晏無修不是第一次進這密室,只不過他向來為人坦蕩,每次楊華擺放書的時候,他都是看向別處,也不知曉這書櫃的具體秘密。
那密室里竟然也是十分亮堂,行雲起進去一看,才發現密室里竟然擺了四個夜明珠,夜明珠的光照射在牆上的劍刃上,如此一來,光線十足,夜明珠當燈,這楊掌櫃真是財大氣粗啊。
和裡面這些兵器比起來,外面那些真的可以稱之為廢銅爛鐵了。晏無修自顧自的欣賞起寶劍,餘光注意著行雲起,這時,他看見眼前的一卷銀絲,那銀絲被纏繞在一個護腕上,細如蛛絲,也不知是何材料煉製而成,他頗有興趣問到:「楊掌櫃,這是何物?」
「此物名叫相思引,是由銀冰蛛王吐絲而成,此蛛一生只吐一次絲,其絲堅韌無比,說是削鐵如泥也不為過。」說起自家密室里的兵器,楊華語氣十分自豪。
晏無修看向行雲起,見他似乎也對這相思引有興趣,行雲起體弱,尋常刀劍怕是大有不便,那柄短劍也只能在近處克敵,想到這裡,他問道:「此物價值多少?」
楊華捋了捋鬍子:「若是旁人,得賣五百兩,若是少主,兩百兩足以。」
晏無修也不同他客氣,掏出兩百兩的銀票,十分慷慨地問:「雲起可有其他中意的?」
行雲起緩緩搖頭:「這裡刀劍都不錯,可惜的是,我用不慣長刀長劍。」
待楊華將相思引取下後,晏無修看了行雲起一眼,楊掌櫃極有眼力勁地把東西遞給行雲起「這位公子.......」
行雲起看向晏無修,見晏少主面帶微笑,一片赤誠,倒不好拒絕:「如此,便多謝無修了」。
晏無修見行雲起收下了相思引,心下也十分開心,兩人來到淇城排名第一的酒樓湖飲軒吃午膳。
湖飲軒,之所以在淇城排第一,原因有二:其一,湖飲軒的廚子來自天南海北,各地菜餚都能做出來,而且色香味俱全;其二,湖飲軒臨湖而建,在雅間可以一邊賞景一邊喝酒吃菜,這可是讀書人附庸風雅必來之地。
「我自幼在北方長大,少時因身體原因極少出門,此次才有幸見識江南美景,不虛此行了。」
晏無修看著盯著湖面發獃的人,不知為何,看到行雲起,他總想到年幼時去寒暮寺見過的出家人,他覺得這樣一個人,不應該是被任何俗事纏繞的,就該仙氣飄飄,又見那人滿頭白髮,他竟也傷感起來,只希望這雪芍是真的存在,不然這樣一個人,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