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懷晉，不妨事。」陸時站在中間，倒是樂呵呵的撥開副鎮守，還頗具江湖氣的沖著屋裡拱了拱手。「兩位請留步，是顧莊主和李公子吧，初次見面，叫兩位見笑了。」

楚之離從來了林三鎮就乖巧可人的很，專心致志做顧杞的狗腿子。聞言也不急著回話，收手走到顧杞身側還順手扶著他起身。顧杞自然不太習慣楚之離獻殷勤，略微收回肩膀躲過了楚之離。

「不敢當。陸鎮守。」顧杞慣會說場面話，不惹著他便是一副江南俏公子的模樣，很是具有欺騙性。「在下青衣庄顧杞，這位是李景詞李大公子。我們一介江湖事連累官府來查，才是見笑了。」

陸時見他說得客氣，便示意仵作上前驗屍。仵作看著是都城退下來的老人，見著林文的屍體也沒太多表情，只按著規矩取了工具，從頭到尾細細查驗。

顧杞親自迎了陸時坐下，暗中回手，叫丁乙領著兩兄弟圍了這林家客棧的上房。楚之離模樣乖巧，不聲不響。顧杞卻不想與他有太多糾纏，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楚之離輕輕頷首，覺得時機可以。

來的只有陸鎮守，副鎮守，仵作和兩員小將。顧杞微微斂眉，不動聲色看了眼掌櫃的表情，那人卻隱藏在角落裡，不曾露面。

「大人。」仵作驗完屍體，恭謹俯首鞠躬。「不曾驗出痕跡，也不是中毒而亡。」

陸時沒多大驚訝，反而再次轉向了顧杞，「屍體既然這般蹊蹺，那也就不為難顧莊主和李公子了，移交給官府處理，兩位儘管放心就是。」

顧杞臉色一沉。若是交給官府處理，那林西的死必然會被抖摟出來，青衣庄摘不幹凈，李家莊的大火也摘不幹凈。

房門噼的一聲合上，卻是楚之離提醒丁乙提前動手，另兩位則是到樓上去請林執。

如此一來，陸時也跟著面色不善，還不待開口，副鎮守又再次出頭。「大膽顧杞！還想綁架朝廷官員不成？！」

顧杞叮的一聲放下茶盞，又重新坐了回去。只要楚之離在身側，這事情就總有轉圜的餘地，一本《凌空劈波》遠遠趕不上「李景詞」這個身份的價值。「不敢當，只是想問問，陸鎮守下午在何處？」

「自然是在衙中，我隨身小官都可以作證。」

陸時推了兩位小將出面。「下官一整個下午都在陸鎮守門前守衛，可以作證。」

顧杞輕笑一聲，似乎是笑陸時自不量力，蠢笨不已，他抬眼看了下楚之離，楚之離便自然而然接過話來。他走過林文的屍體，運氣於指尖，開始小心摸索。「陸大人，那我們就從後往前，一點點仔細說道。」

楚之離在後腦附近停頓了一會，突然抬掌輕呵一聲，噼得拍向後頸，硬生生逼出一根帶著黑血的粗長銀針來。楚之離也不嫌惡，捻了條帕子將長針抽出。「針尖對麥芒。我本想著這句不過嘲諷江湖勢力兩兩相厭，無人爭得上鋒，卻沒想到，也是你陸鎮守的預言之一。」

陸時輕輕皺眉，面上驚慌失措的樣子，卻是感嘆那針。「妙啊，李公子竟連這殺人手法也知曉，怕不是與兇手合謀，再主動跳出來當燈下黑？」

楚之離被他一套黑吃黑的說辭弄得笑出聲，捻了捻針尾，隨手扔到桌上。「大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丁乙咣當一聲推開門，推搡進來一位五花大綁的高大女子，正是那梨香的侍女靈兒。

「這女子一看便是有武在身。」顧杞呷了口茶，又遞給楚之離一張幹凈的帕子讓他仔細了擦手。「那梨香的常客便有陸鎮守吧，雖說今天下午並沒有陸鎮守出入的記錄，你們常常見面的屋子裡卻留下了不少東西。不知道陸鎮守還記不記得床底下的釣魚竿。」

「在魚線上捆塊大石頭，再甩動釣魚竿。但凡力氣大，會武功的人都能輕而易舉的將石塊甩到對面去。所以石塊才是砸向了地面，而不是牆壁。」

顧杞故意緩慢著語調，每次都一字一頓得說出釣魚竿。被捆緊的靈兒果然怕得渾身發抖，嗚咽著扭動身體。平時仗著地位高有武功早就欺軟怕硬慣了，這時一屋子都是比她強的高手，靈兒只想快些脫離。

顧杞像是懂她的心思，抬手便扯開了堵嘴的布條。「是陸鎮守讓我用的！！是他逼我的！」

「區區一個丫鬟，說得都是些胡話。」陸時只輕飄飄回應了一句，似是根本不在意丫鬟的一句說辭。顧杞卻是話還沒說完。

「如果我沒猜錯，林西死的那夜，你也在。但卻是掌櫃的給他下了藥，那藥或許是在洗臉水裡或是在毛巾上，拿出去一潑一洗，便不見蹤跡。而後你半夜從窗戶翻進林西的卧房，勒死了他。同理，今天林文的死也是你做的。自然也是掌櫃的給你行了個方便，讓你有機會接近林文。」

「陸時，或者說齊信。」顧杞笑了一聲，眼裡卻是無邊寒意。「也不過如此。」

屋內一時靜悄悄的，顧杞的聲音回蕩在屋裡。三方人相互對峙，顧杞楚之離帶著丁乙，陸時那邊兒雖然就他自己一人，卻實力超群。

最先忍不住的卻是副鎮守。要說副鎮守也是倒霉，他貨真價實中了舉人，這才有機會到地方來做個小官，上任幾日便是修羅場大場面，什麼陸時什麼齊信。陸時不是陸時，陸時名叫齊信？鎮守不是鎮守？鎮守殺了鎮守？

副鎮守驚出一身冷汗，嚇得腿都軟了，硬是後退了幾步，想離門近一些。這些個江湖人最不講道理，待會要是打起來，他可得第一個跑才是。可偏偏有人不想他如意。

「懷晉，跑什麼。你我共事兩年之久，還不了解我是不是我麼？」陸時仍舊聲音溫和，周身驟然而起的氣勢卻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副鎮守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眼淚奔涌而出，磕磕巴巴應和著。「是是是……是都兩年了，認得的，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