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離莫名其妙的看了顧杞一眼，並且覺得他非常之掃興。

明明大家相處的好好的，各取所需，互利互惠，又共同經歷了挑釁嵐夫人的趣事兒，怎麼這人說變就變呢？不管背後有什麼陰謀陽謀，好歹大家表面上關係有所緩和。顧杞長得好看，楚之離格外想跟她交好。

結果這事兒一過，顧杞又變成那副溫和有禮的樣子，甚至約他吃個午飯，還給你甩臉子——目光冷冰冰，下巴拉長長，提起利益糾紛才願意多說幾句。你不招惹他，他都懶得看你一眼。

楚之離不忿，顧杞不待見他，他偏偏往人家跟前湊。就著湯泡飯喝下了一肚子氣，巴巴兒的跑到顧杞的屋裡，對著顧杞寫好了校對冊子，握著筆抄了幾行青衣庄的密語。

這玩意其實他看幾遍就能記得全，為了跟顧杞多待一會才屈尊握筆開始抄寫的。他對這事沒什麼耐心，心裡想的也明顯不是這事兒，難免抄的丟三落四。

顧杞看見了也懶得管，自顧自翻著本冊子，隨他在一旁自生自滅。楚之離幾次張口，都沒想好說點什麼，最後硬生生從剛譯好的《凌空劈波》里挑了處晦澀難懂的提問。

「顧莊主，這句在說什麼？」

顧杞抬眸看了眼紙張，頓時神色古怪。「化掌為拳，將內力聚於掌心，真氣雖脈而動，感到掌心微熱時便可粗通。」顧杞微頓片刻，放下手裡的冊子。「你都看到我沒譯的部分了，還裝模作樣抄什麼密語。你回去吧。」

……？楚之離掀開顧杞給的譯本翻到最後，發現這人竟然沒把一整個章節譯完，暗道幾聲狡猾。隨即覺得不太對勁。顧杞這人，不招惹他，他必然是規規矩矩，認認真真的做事。來這麼一出，不太對勁啊。

還沒待出口試探，顧杞已經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我們不在李家莊待了，你回去收拾東西，明天我們就下山吧。」

楚之離皺眉，「對面人還沒動靜，晚上也有人駐守詞芳閣，這會兒不是走的時候。」

「走吧，不太對勁。」顧杞思索了片刻，似是不知道如何說起，「我的暗衛發現駐守的人在縮小包圍圈，且人數減少了。這麼多天，都沒能查出他們是哪裡來的人，也不見與李氏夫婦有任何接觸。不太對勁。」

楚之離不太想走。事情沒弄清楚便先一步逃離，總覺得像是上了戰場當逃兵。……更是滿足不了他的好奇心。無奈他的病還全靠顧杞一手醫治，人在屋檐下，還籌碼拿得少，顧杞沒對他實施暴力已經相當不錯了。

「好吧。那就明天一早。」

顧杞的話縱然有幾分道理，可眼下最好的辦法仍然是等。兩人都心知肚明，楚之離心裡不爽，也不太願意去追問緣由。只是在夜幕初降時便從窗戶翻了出去，輕車熟路爬上房頂。

……他嘆了口氣，有點不大想承認，自從重生來了李家莊，不是在翻窗戶爬房頂，就是跟人虛與委蛇爾虞我詐。好不容易找到個看似志同道合，武功強人又美的小顧莊主，還情緒多變，捉摸不透，人和人之間就不能有一點信任麼！心累。

楚之離仰躺在房頂上，覺得有點無聊。《凌空劈波》練到第六層，內力早已化解的差不多，只可惜再往上練卻是不太容易了，得找個安靜的地方閉關幾日才能小有所成。楚之離覺得身子輕盈了不少，力氣卻變大了。這會兒重新揮起他的花影刀應該也不成問題。還得再去做一隻玉簫，這具身體里的內力甚至比他自己的更加雄厚，說不定能震倒一片人。

他鐘離宮楚宮主，名震天下的功夫就是這花影刀，圖一個快字，他敢說當今天下，還沒人能破了他的刀法——當然，是在他的巔峰時期。而這玉簫，吹好了能奪人心魄，憑著李景詞聚集在體內的真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楚之離輕吹了聲口哨，卻覺得底下那群假家僕動了動。

楚之離迅速起身伏在房頂上。

那群人的確在縮小範圍。遠遠能看到詞芳閣外守著的人已經散了，留下的幾位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他那便宜爹李振面無表情的朝他院子走來。楚之離無語，這家人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願意大半夜跑他卧室。楚之離有理由相信，要不是嵐夫人是女的，今晚過來的非是她不可。

李振每走過一條路，兩旁看守的人便自覺讓開。楚之離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眯著眼想看得更清楚些。李振步伐有些緩慢，脊背挺直，雙手背在身後，他那張黑黝黝的老臉隱藏在黑影里，任憑楚之離怎麼換位置都看不清楚。

這架勢怎麼跟自己回鍾離宮差不多……一堆小弟夾到相迎，難道這是李振自己培養的親衛？這也太誇張了，養一堆廢物當眼線，有錢沒地兒花。轉瞬間李振已經進了後院，楚之離不太想跟他當面對上，一旦出點事還要背上莫名其妙的殺父之名。眼神劃過屋脊磚瓦，楚之離翻下屋頂，雙手勾著屋檐盪到房樑上。

李振果然順著大路來到他房間，幾乎跟李景榮的行跡一模一樣，拉開門，徑直走向他的床。掀起床幃便刺了下去。這一刺當然落空，李振動作卻沒停頓，舉手投足間滿滿都是僵硬，頻率力道一致地朝著一床被褥又刺了幾下。

楚之離蹲在房樑上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李振這樣子，明顯像是被控制了神智。只是不知道用蠱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那恐怕這一院子都是不正常的東西，自己竟然跟這群東西住了這麼長時間，還上手摸了好幾把，劈了好幾個人……想想就犯噁心。

楚之離趴在房樑上一伸手就把自己的包袱撈進懷裡，準備去找顧杞連夜離開。床邊李振的動作頓了頓，卻突然靈巧了幾倍，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房樑上的楚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