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逝水淡淡道，「答應蠱女，從今日起，再也不踏入苗疆。」

蠱女抬起頭，一臉震驚，像是沒反應過來， 事情一下子就從未央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不懂，可是，有人懂。

「哈哈哈——」唐戰狂笑幾聲，「好一招圍魏救趙！你可真心疼這隻破鞋。要我失去控制，再也無法收拾他。」

漸漸地，沙啞的笑聲開始幹癟癟，像是野獸的最後一聲。

「要是我不答應呢？」唐戰目光深深，直勾勾第看向江逝水，「我非要他呢？」

他是誰，不言而喻。

江逝水將懷中人抱得更緊了，與唐戰相比較，他淡定得多，嘴角甚至還有笑意。

「當初，你不也為了一己私慾，強了他嗎？」

「你不也為了幾十萬糧草放棄了他嗎？」

「你不也為了驅蛇蟲鼠蟻，暗誘他為你種下帝蠱嗎？」

江逝水的聲音涼涼的，看得唐戰心虛，「在你的心目中，他永遠是可以捨棄的。」

唐戰有點失神，原來未央為他做了這麼多事。

他一直覺得，未央薄情，不懂討好，也不會說些體己話。

兩個處著，他總是付出多的那一方。他甚至許諾未央，但凡所求，無不給予。

未央，從來沒開口要過。

不安、煩躁，他身邊男男女女無數，他誰也沒有虧待過。

可是未央，只要提到這個名字，就失去了底氣。

未央被點穴，乖乖躺在江逝水的懷中，唐戰一頓醋意。

他告訴自己，未央是愛他的，就應該為自己付出。

不是說，為自己所愛之人付出，自己也會開心嗎？

唐戰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好，我答應！你放了父皇！」

這話一出口，唐戰就後悔了。

眾目睽睽，蠱女在，阿甘也在，他身為太子，如何能夠收回成命。

未央睡著，唐戰鬆了一口氣。

至少不用面對未央。

「當然！」江逝水抬眉，「你把詔書寫下，我就收回誅殺令！」

唐戰氣得咬牙，他都答應了，難道還會反悔嗎？

自己可是太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來人啊！準備筆墨！」

侍從趕緊下去，蠱女從懷中取出一粒藥，當即餵了下去。

很快，未央就睜開了眼。

「哎呀，這是哪兒？」

未央的聲音迷迷糊糊，又要睡。

江逝水連忙拍醒他，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吵著要來將軍府嗎？這兒不是到了？」

未央一聽，猛地睜開眼，一男一女，穿著苗族衣服，還有一紫金袍男人，正直勾勾第看著他。

這眼神——詫異，迷惑，很複雜。

在外人面前，未央還是不太喜歡撒狗糧，他連忙從江逝水懷中逃出，毫不做作地咧嘴一笑，「你一直盯著我看，是不是因為我特別好看啊？」

攢了千萬句話，不過一句，別來無恙。

唐戰整個人恍惚起來，他在幹什麼，未央，居然用陌生人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他可以恨，可以怨。

儘管難受，他也能接受。

這是夢吧。

他一定是在做夢。

未央，居然不認識自己了。

還和另外一個男人關係很好的樣子。

見他久不回答，未央索性回到江逝水懷中。

未央嘟囔道，「這個人是啞巴嗎？怎麼只看著我，不說話。」

江逝水狠狠瞪了一眼這個小傻子，他醋意大發，明明未央沒有記憶，嘴裡居然還提唐戰。

他冷哼一聲，傲嬌道，「我怎麼知道。你很在意他不和說話？」

未央知道這人快炸毛了，急忙補救，「我就是好奇，你吃個什麼醋！彆氣了，小相公！」

一句小相公，哄得江逝水臉都紅了。

偏偏自己還不自知。

未央索性就圍著他喊。

就在男人臉紅得不能再紅的時候，江逝水氣得一把將未央抱在懷中。

說好的不撒狗糧？

蠱女哼了一聲，依舊是當初相熟的語氣，來自單身狗，發出了對成雙成對人嚴重的鄙視，「結婚了，了不起啊！」

未央從江逝水懷中露出一個腦袋，自然而然想鬥嘴，「你身邊不也有個男人！」

蠱女忽然想到，未央過去，也說過這句話。

當時他說，「以後讓阿甘娶你。」

而今，物是人非，他似乎一點也沒有變。

「哼，要你管！」

「好了！」唐戰打斷幾人，直接將詔書扔給了蠱女，一雙眼緊盯著未央，恨不得一口吃了他，「這下，你滿意了吧！」

說完，看向江逝水。

江逝水只愛憐地抱住小人兒，淡淡道，「我也會履行自己的承諾，日後，再也不相見！」

話音落下，院子里的兩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涪城闖了進來。

他是聽說卧龍先生回來了。從見面，到後來，他一直不相信他是兔子。

即便是被將軍府上所有人看見，他也下意識以為，那是誣陷。

他就是信那個人。

那個人，像極了遠在京城的人。

儘管風月有變，他卻站在高樓上，是亘古的蒼穹。

「殿下，卧龍先生在哪？」

唐戰沒說話，只是擺擺手，木訥地走向書房。

心怎麼空了。

那些恨，怒，惱，在今夜詔書過後，通通不見。

這定是一場夢，唐戰心想，夢醒了，就可以看見未央了。

未央，還會是那個深愛他的未央。

不是與那個男人笑鬧的男人。

未央註定是他一輩子都要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