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禍

車子不快不慢，伴隨著微前傾，未央咯吱一響，到地方了。

「我家主人早已恭候國師。」門外有人拉開簾子，未央下意識地伸手擋著光。

很快有人小心過來給他撐著傘。

唐戰被完全被忽略在一邊，他皺皺眉，揣摩著這些人的身份。

「請！」原本的青衣人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奴僕的衣服。

面前是一所大院，富麗堂皇。

其主人非富即貴。

未央不動聲色地掃了所有人一眼，前來迎接的人不多，無一不是好手。

「請帶路。」

兩人跟著僕從，左繞右繞。

未央閃過一抹譏色，他過目不忘，即便是再走上幾圈，也記得路線。

可苦了跟在身邊的唐戰。

他回頭一看，唐戰一臉凝重，一雙眼不動聲色將一切記了下來。

未央嘴角彎彎，看來不是無藥可救。

僕從終於將人帶到了一書房，小心在門上敲了敲，喊著，「老爺，國師到了。」

「嗯，進來吧。」

屋子裡聲音透著一股子清朗，應該是中年人。

推開門，碧落窗，長體翠色衣，白玉簪，手上還捏著一柄扇子。

不像個草莽，更像個富家公子。

富家公子一雙眼全落在未央身上，上下打量了許久，終於揚起嘴角，笑了一聲，「未國師遠道而來，辛苦。」

未央回了一個江湖禮，不卑不亢地對視著其人。

儘管知道眼前之人並非善類，卻還是聞著自己的陣腳，「不知先生，何許人也？」

既然知道自己身份，絕大部分是有事相求。

用綁架的手段，看來所求非小。

何必遮遮掩掩，故作風雅，未央眼中閃過一抹譏誚之色。

這人明了，大笑幾聲，「國師真是快人也，本教主也不繞圈了。敢問閣下，可知白蓮教？」

白蓮教，近些年來興起的組織，以誅殺貪官，除暴安良為口號，實際上卻是做著推翻王朝的勾當。

「大膽！」未央將手中玉茶骨重重一擱，臉色陰沉，「我正在抓你們，沒想到你們竟然送上門了！」

空氣一窒，兩路人馬幾乎是同一時間將自己的主子護在身後。

唐戰雖只有一人，面對著幾十人，渾身戾氣卻穩穩壓過了對方。

不說話時，只讓他將他忽略。

竟然有這等好手。薛青山眼中閃過一抹驚嘆！

情勢一觸即發，兩位主子卻一個字也不說。

薛青山搖著扇子，未央敲打著桌子。

「下去吧！」未央忽然開口。

唐戰擰著脾氣，眉頭緊皺，顯然是不願意。

【未央：太子殿下好護主。】

【小毛球：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玩？！】

「我讓你退下！」

未央的聲音沒什麼變化，只是隱隱多了絲冷意。

自小被人捧在掌中，哪裡受過這種待遇。儘管知道未央本意是讓白蓮教的人把自己當成僕從。唐戰還是不能接受。

不退下，沒準這人又要使袢子。

唐戰嘆了一口氣，打都打了，聽話一點也無什麼區別。

他一咬牙，終究還是選擇退下。

「國師，你這奴才，護主得很吶！」薛青山笑道。

見唐戰退下，他隨意地揮揮，示意無事，一眾僕人才收回長劍。

儘管沒去看唐戰臉色，未央還是猜到，恐怕此人已經是怒至極點，再刺激，真會出事了。

他說得模模糊糊的，一字兩意，「既然他是我的人，護著我，有何大驚小怪呢？」

我的人？

唐戰心猛地跳快了一秒，潛意識去看未央，最後還是忍住了。大敵當前，不能讓未央難做。

「哈哈，也是」薛青山大笑一聲，屏退左右。

未央有些不解，但很快薛青山就繼續道，「接下來的話，唯國師與本教主兩人方知，至於別的人？」

他淡淡地看著唐戰，嘴角噙著一抹帶有目的的笑。

屋子裡，剩下了三個人。

唐戰木著身子，就站在原地不動。

他在期待，未央反駁。

兩個人之間，不想存在秘密。

薛青山見唐戰死死不肯離開，忍不住調侃道，「國師，你可真是好運氣。手中握著權利，身邊還有這等忠心的人兒。小子，他給你多少錢，要不，你來我白蓮教，我出雙倍。」

唐戰恨不得將這個人五馬分屍了，卻還是低著頭，僵硬道，「出多少我都不會跟著你。這輩子，我都要跟著國師。」

是的，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一輩子，都在他身邊。

以他君主的身份，相公的身份。

他靜下心，很想聽未央回應他的情誼。

「哎喲，酸了。」薛青山笑不到眼底，直勾勾地看著未央。

「在外等我吧。」

未央輕聲道。

心中巨石一墜，心血淋淋地。

這是多少次辜負他一腔情誼了。

未央，你到底想如何？

唐戰悲憤交加，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固執道，「我不走！有什麼是你聽的，我聽不得？」

薛青山冷哼一聲，譏諷起來，「國師，你管得住一個朝堂，卻連身邊人都無辦法了嗎？今日之事，與你，朝堂都有關聯。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恐怕會禍害一片。」

「罷了！」未央嘆了一口氣，拉住唐戰衣擺，在他耳邊輕聲道，「剛剛，我想在你掌心寫一句話。你想知道嗎？那就聽話。」

唐戰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看著未央。

走出門，渾渾噩噩。

等到了外頭，看著暗下來的雲，背後也有萬道金光。

摸了摸自己的心，已經不再亂跳，可那一股子蜜，停滯不散。

半晌，門打開。

未央面色如常，再見著唐戰時，不自覺地皺起。

「回去罷！」

嗆了一口，吞下所有的話。

唐戰低下頭，護在未央身側，沉聲道，「好。」

兩人走出不到十步，背後響起薛青山輕快地聲音。

「在下等著國師音信。」

呀呀馬車聲，一路上未央面如深海。

唐戰幾次想問他他在掌心中寫什麼字，最後都吞了下去。

似這樣沉默的未央，唐戰還是極少見著。

他靜靜坐在馬車上，一動也不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眸子里，攪擾著亂世風雲，權謀算計。

到了客棧，關上門。唐戰再也忍不住了，臉湊過來，「怎麼了？他給你說了什麼？」

未央心亂如麻，撇過頭，不去看他。

他主動，自己心就跳了起來。

他疏離，就一陣失落。

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完全掌握在手中，他居然還不滿意。

「未央！告訴本宮！」

「別問了！你沒必要知道！」

想著白日薛青山的話，未央閉上眼，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