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帶上他的面具，秘密的溫順的，用她的沉默的愛的腳步，跟在「光」的後邊。

木仁是一束光，他是凡間世人的光，亦是木仙衣的光，而木仙衣便成了自己父親的影子。

她喜歡畫畫，卻沒有遺傳半點父親的天賦，望女成鳳的木仁自然也就和木仙衣逐漸疏離，而母親的死再加上父親的怪癖，木仙衣深深的卑微感都令她...

「恨極了自己的父親，恨極了木仁。」原諒一臉沉思，這是他這幾天得出的線索串聯出來的所謂的真相。

梅頌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呢？這不可能！」

原諒知道這令梅頌無法接受，可是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接近真相的解釋。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可是，」原諒扶著梅頌的肩，堅定的盯著梅頌的眼睛，「事實就擺在眼前。」

原諒放開了梅頌，「我今天上了四樓，在這個房子里唯獨四樓掛滿了人物畫，還全是少女。」

梅頌擺擺頭，反駁道：「那有怎麼樣？就不許人家有點自己的裝修風格嗎？」他聳聳鼻，「我也喜歡畫好看的小姐姐呢。」

梅頌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原諒轉過身，說出的話無比的無情：「我不止一次聽到有關他有那種癖好的傳聞，空穴不來風，況且如果是假的，木仙衣就不會是那樣的反應了，你還記得我們進來的第一天，他們父女的爭吵嗎？」

還有木仙衣的那一句毛骨悚然的話，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原諒無法不相信。

梅頌像是支撐不住般癱軟在床上，他明亮的眼神變成了沒有波動的死譚。

春去秋來，時光幾載，他一直是默默跟在木仁身後的影子，身前的光那麼耀眼，那麼奪目，執象而求，咫尺千里，越是靠近越是被燒得滾燙，誰曾能接受光明裡斑斑點點的黑子呢？

梅頌不能，木仙衣更是不能。

原諒不忍心看梅頌失望的神色，他一直不肯轉身，手指不斷的摩挲著，「等你出去了，再來證實吧。」

可梅頌不是大傻子，他出去了，恰恰證明了這一切便是真相，教他如何接受？

梅頌上了床側著身，扯過被子蓋在身上，逃避這個接近真相的真相，他囔囔的說著氣話：「我寧願不出去。」

看著梅頌背對著自己，頭一次失去了他原本的活力，原諒就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也許只要出去就行了，真相不重要，過程由他承擔就好了。

畢竟是他連累了梅頌。

「砰砰！砰砰！」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原諒立刻警覺了起來，而梅頌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沒有任何的反應。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管家的臉，原諒勉強撤出一張笑臉，扮演著乖覺的小女孩：「管家先生有什麼事嗎？」

管家可知道面前的這一個人可不是什麼小乖乖，他得體的說：「主人想要現在邀請你，讓你做他的模特。」

「現在?」夜半三更，他現在的身子又是水靈的小姑娘，難麼有些抗拒。

「是的。」語氣是不容拒絕。

原諒知道自己躲不過，也沒有猶豫：「好的，我現在就跟你過去，這真是我的榮幸呢。」

「請。」

屋子裡的梅頌默默聽著，一聲不吭。

夜晚，這本就僻靜的地方，只能依稀聽見蟲叫聲，不好的預感透過骨髓順進原諒的心裡。

木仁的畫室是另外一間獨立的小房子，裡面是昏暗的燈光，綽綽約約遮蓋著什麼，鮮艷的顏料在這樣的光也變得暗淡，管家並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面恭敬的說：「主人，人到了。」

原諒站在門外，只看得見木仁坐在木頭板凳上，正一動不動的看著手裡的東西。

原諒睜大了眼睛，想看清他手裡的東西，好似是一張照片，再多的便看不清了。

木仁把照片收進衣服胸口裡面的口袋，那是心的位置，抬起頭，淡淡的說：「嗯，你走吧。」

管家應下，退了下去。

原諒則愣在原地，不管是那一方面都讓他覺得手足無措。

無風無月，這個天氣站在外面許久，原諒穿著單薄的長裙，還是打了個冷戰。

木仁到底什麼意思？原諒琢磨不透，他只覺得自己的臉都凍僵了，鼻涕水都要給流出了，這個樣子怕是不好看。

須臾，木仁才開口：「進來。」

聲音之冷淡，原諒琢磨半天，方覺得這老變態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走進去，原諒虛掩著門，主要是怕凍著自己了。

他局促的走到木仁的面前，開口叫了一聲：「雲霄先生。」

木仁連眼皮都沒抬，淡淡的說：「你很喜歡我的畫，尤其是人物畫？」

「我仰慕雲霄先生很久了，自然很喜歡您的畫。」關於木仁會知道自己的行蹤，原諒一點也不意外。

木仁點點頭，對於這個答案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他用手指點著自己的腿，「仙衣和你關係很好，你畫畫怎麼樣？」

原諒還來不及細品，木仁就說出了更古怪的要求：「你現在就畫一幅吧。」

原諒笑著，不解的問：「可我不是來給您做模特的嗎？」

「畫。」語氣生硬，其中不容拒絕和管家如出一轍。

原諒騎虎難下，手顫巍巍的拿起一旁的畫筆，看著面前的白紙，他只會畫符咒啊！

連木仙衣那種水準他都畫不出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剛在畫紙上點上一筆，就退縮了，認慫了：「其實我...」

原諒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嘴巴就似乎被封住了般，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他手中的畫筆剎那間掉在了地上，身子僵硬的如冬天的冰雕。

因為，木仁從後面抱住了他。

原諒順著木仁的動作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原諒心跳的快如疾風，他看不見木仁的神色，卻覺得自己腰上的溫度高的燙手，他只能僵直的坐在木仁的腿上。

怔忡間，他只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可下一秒，他發現了更恐怕的事情。

木仁的一隻手緩緩向上，卻沒有半點的曖昧。

畫外，在瑪門一頓長篇大論後，蘇墨徹突然說：「你把你自己的靈魂也放了進去。」

瑪門還是儒雅的笑著：「是的。」

蘇墨徹皺著眉：「可是另一個靈魂...」

另一個靈魂怎麼了？

今夜，無風無月，厚厚的雲層遮擋著一切，昏暗的燈光也讓看不清楚。

原諒的頭被迫仰著，他的喉管脹痛，想要發聲，卻只有無力的咳嗽聲，那是被人掐著脖子，死亡瀕臨的感覺。

木仁湊到原諒的耳邊威脅道：「好好配著仙衣，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事畢，我自然會放你們走。」

這樣痛苦的事情在旁人看來卻像是調情，至少在木仙衣的照出的畫面里，他們在親吻。

管家隱匿在黑暗裡，默默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