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朝雨已經因為許易的事情煩躁了許久，如果將怨會寫日記，寫下的這幾日蕭朝雨的日常內容差不多就是：睡覺，吃飯，發獃，睡覺。

而且蕭寧要成人禮了，這小公子幹什麼都要幹得天下皆知，恨不得讓全天下把羨慕二字寫在臉上，蕭朝雨討厭極了這張揚的公子，但他作為名義上的遠親又不得不去參加。

「唉，將怨吶，唉將怨吶，我做什麼人吶。」

這是將怨這幾天聽到最多的話。

「公子，」將怨終於受不了蕭朝雨天天哀聲嘆氣了：「在下帶您出去散散心吧。」

蕭朝雨在將怨的生拽硬拉下終於被帶出了府。

他們兩人一路逛到西市，終於把蕭朝雨丟的半縷魂給逛了回來，將怨看著蕭朝雨的假笑重新回到了臉上，終於鬆了口氣。

「將怨，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如果母妃有事叫我，你再過來。」

將怨擔心的看了眼蕭朝雨：「公子，您能找得到路麼？」

蕭朝雨一言不發的朝將怨假笑，將怨一身雞皮疙瘩就直往下掉，她一見著自家公子這副笑相就馬上識相的離開了。

蕭朝雨也算難得有了自己清靜會兒的時間，結果晃著晃著便一路晃到了頭，想走回去時只見著了人頭涌動，這一直撐著假笑的公子一下便慌了神。

「公子？」

他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在陰森森的叫他，卻又明顯不是將怨的聲。

「誰？」他回頭一看，是一個藍衣少年正瞪著眼睛瞧著他。

蕭朝雨再仔細一打量，發現這不是許易身邊的小孩兒麼？

「你是許先生旁邊的小童？」蕭朝雨問道。

少年沒有回答他，面無表情的指著前面的一個賣糖葫蘆的人：「你給我買糖葫蘆，我就帶你出去。」

想到當下困境，蕭朝雨只好不情不願的掏錢去買了一串給了少年，看著少年吞棗似的吞完一串，滿足的抹了抹嘴。

「你怎麼這麼笨。」

這是少年吃完後對蕭朝雨說的第一句話。

蕭朝雨的假笑一下子崩塌了，就僵在了那裡。

「走吧。」少年也不廢話拉著蕭朝雨就往前沖。

蕭朝雨哭笑不得的的隨著他橫衝直撞的往前走。

兩個人衝出人群，蕭朝雨看了眼還算熟悉的街道，便對少年說：「多謝，這段路.....」

結果還沒有說完少年就繼續拉著他向前飛奔，蕭朝雨完全沒有機會喘氣，一晃眼就已經到了宮裡。

蕭朝雨半條命都快被少年整沒了，他靠著牆翻了半天白眼才稍稍有些緩過來，他一定神，就看著禮部的牌匾這麼掛在那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裡面傳來了蕭寧的轟鬧聲，蕭朝雨疑惑的皺了皺眉：「蕭公子怎麼在這兒？」

少年瞅了他眼，：「他日日都在，來找我家先生的。」

蕭朝雨頓時來了興趣，正當他還想繼續問下去時，許易忽然出現，用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六皇子，許久未見了。」

蕭朝雨的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變得見不著底色，馬上他標誌性的假笑又燦爛的回到了他臉上。

「先生。」蕭朝雨作了一揖。

「六福沒做什麼失禮的事吧。」

「六福.....」蕭朝雨聽到少年的名字，眼中彷彿有一潭水微晃了下，這是許易第一次見到這個皇子眼裡泄出了一絲情感。

少年似乎有些不悅，對蕭朝雨說道：「我叫許符卿。」

蕭朝雨看了少年一眼，可能是不經意的，卻被許易給捕了去。

六皇子的這一眼拋卻了所有城府，也剋制著他所有情緒，是連一個笑意都不敢放肆，一絲絲的都像擰在掌里，扣在了層層皮囊的最底下。

他向許易作了一挕，沒再多說什麼便轉身就走了。

六福目送著蕭朝雨越走越遠，直至成了宮闈的一縷影子，才緩緩開口：「先生，他是壞人嗎。」

許易的目光像深夜的露水，他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深遠的可怕，最後那目光悄悄收回，卻是那樣欲言又止。

「他啊，」許易聲音沙啞：「他當然不是壞人，我們也不是好人，我們只不過都是一群鳥，困在了長安城裡，註定要撞死在長安的城磚上。」

「那，」六福思考了一會兒，依舊沒有聽懂，他歪著頭疑惑的看著許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去撞呢？避開不行嗎？」

「因為這世間有些事不得不做，它承延百年，壓在這皇城之上，而我們能做的...」許易看著自己的手，緩緩握緊，：「而我們能做的卻只有一邊痛恨一邊去追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