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真藍推開了雲蒼，然後起身，帶倒了椅子，後退一步。

手，捂住了自己的眼：「我到底……做了什麼？」

口中的血腥味，卻還是那般明顯。

真藍卻不敢相信，他竟然喝了血。

他是平衡與凈化的神祇，掌握平衡與凈化之力，如何能被他人的血液，污了自己的身子？

真藍就這麼後退，再後退，然後靠在牆上，退無可退。

雲蒼抬手，以法力化作一身衣衫，然後，抬腳朝著真藍走去。

儘管雲蒼面色因失血過多而有所蒼白，但是，眼神卻格外的堅定而溫柔，並不見半分的虛弱。

雲蒼伸手，輕輕的將真藍攬入懷中：「阿藍，莫要擔憂，不會有事。」

真藍卻只是抿著唇，不肯開口。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身具平衡與凈化之力，雖然不說吃素，但是，他卻不會飲下任何生物的血液，也不會吸收任何生物的法力和精力，因為，那會讓他的法力駁雜，那會污染他的血統。

但是，此刻，他卻做了那樣的事情。

真藍抿著唇，不知自己是何感覺。

此刻，他已經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身體、血脈、法力開始發生了變化。

這變化，真藍無法控制，但是卻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什麼好的變化。

這變化，足以讓他萬劫不復。

但是，他卻沒有那個力氣阻止什麼。

雲蒼的聲音很低，帶著安撫人心的效果：「藍，你聽我說，莫要著急。

之前，你該是已經飲下了忘川河水，所以，身體被玄冥之氣侵蝕，阿藍本身具有的是玄陰之氣，本就和玄冥之氣相衝突，所以，方才會如此。

再加上，阿藍心裡有了怨念，自然會有所魔化，但是，那都不重要，阿藍依舊是阿藍，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若是今後，阿藍只能靠著血液，讓意識清醒，我也願意，將全身的血液，都送到阿藍的面前。」

雲蒼的聲音和緩，並不像是說什麼重要之事。

但是，這每一句話，卻又像是一記重鎚，砸在了真藍的心上。

他會魔化嗎？

真藍的心裡，忽然升騰而起這個念頭。

但是，更多的確實心有不願。

似乎，有一個意識在告訴他，他絕對不能如此，絕對絕對不能如此。

若是當真不可挽回，那麼……

等待著他的，便只有走向終結。

儘管，他已經不再是神。

但是，卻仍舊從未做出平衡與凈化之神，所不能做的事情。

那，就像是他誕生的意義，就像是本能一樣的，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裡，讓他無法改變分毫。

可如今，他卻做了。

真藍抬頭，看向雲蒼：「殺了我吧。」

真藍的聲音，格外的清淡，清淡的像是說著什麼尋常之事一般。

半分也不像，就這麼決定了自己的生與死。

生死，似乎在此刻，已經被真藍完全看淡，半分也不在意了。

雲蒼卻輕輕的搖頭，臉上笑意如舊淡雅。

然後，拉過真藍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處：「阿藍，你在我的心中，靈魂之中，我與你的一切，都是我生存下來的支撐，是讓我堅持這生世輪迴，然後，卻始終不肯渡劫成神的原因。

阿藍，在我看來，即便有了無限歲月可以揮霍，但到底，也不如與阿藍相處的短短百載。

我亦是不去艷羨，那些神佛，擁有強大的力量，擁有無限的歲月，而我唯一羨慕的，便是和河面之上，可以肆意與愛人親熱的鴛鴦。」

說著，雲蒼淡淡一笑：「若是，在誕生之時便可以選擇，那麼，我願意生成哪怕只有數載光陰的飛鳥，然後，可以用一生，陪伴在阿藍的身邊。

儘管，阿藍可能不會愛上我，甚至不會正眼看我半分，但是，我也是願意的。

我也願意，化作一縷清風，常伴阿藍左右。

若是還有來生，我願阿藍不要愛我，而我，就如舊的深愛這阿藍。

如此，阿藍便不會痛了。

可到底，這蒼天，這命運，不給我這般選擇，卻將痛楚，都加註在了阿藍的身上。

藍，感覺到了嗎？

我的心臟，在為你而跳動，我的一切，都屬於你。

所以，無論你對我做了什麼，那都是應該的。

所以，不要難受，好嗎？

如果，阿藍真的魔化，我也願意同阿藍一起墜入魔道，然後從此禍盡蒼生，或者，若是阿藍想，我也可陪伴阿藍，與仙神佛三界為敵，與阿藍一起，屠盡那些假仁假義之輩。

所以，阿藍可否，為我留下？」

真藍就這麼怔怔的看著雲蒼，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但是，他卻十釐清楚，他心動了。

這一刻，像是有什麼聲音，在胸膛之中碎裂開來。

然後，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胸腔之中，那鼓動的心跳。

卻原來，他的心，也是為此人而跳動。

只是，真藍卻仍然也感受不到，有什麼額外的情緒產生。

儘管，只有剛剛那一瞬間，他體會到了不同的情感。

但卻像是幻覺一般，竟然就這麼消失了。

再尋，卻也無跡可尋。

雲蒼便就這麼看著真藍，眸色專註。

真藍忽然覺得，他竟然無法拒絕，無法拒絕雲蒼之前的請求。

是啊，魔化又如何？

墮落又如何？

若是……能與此人相伴，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卻也心甘情願。

真藍的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然後，便在雲蒼的注視之下，輕輕緩緩地點了點頭。

淡色的唇瓣輕啟，聲音很是溫柔：「好，依你。」

這三個字，便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般。

雲蒼的眼裡，卻也落了淚。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如今，雲蒼唯一的想法，便是緊緊地抱住真藍。

他的阿藍，如今，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

如此，雲蒼便也就這般做了。

就這般，緊緊地抱著真藍，不願放手。

真藍的眼中，浮現出淡淡的無奈，然後，也伸出手臂，回抱住了雲蒼。

這一刻，似乎，真藍所有的空缺，也已經被填滿。

似乎，就在這一刻，已經沒有人，還能分開他們。

美好的，如同一幅畫卷，讓那蒼天，竟然不忍在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