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內狙擊手，食指漸漸回扣，就在這時，他的腦門上，也多出了個紅點。他立刻把狙擊槍對準紅點射來的方向。

瞄準鏡內，一隻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槍管處吊著個銀色的，展翅高飛的鴿子。

他突然想起那個被很多殺手視若神明的傳奇人物，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等大腦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本能地整個隱藏到了窗檯下。

而情人塔這邊，隨著霍星雲有些變調的狂吼，余真腦袋上的紅點也隨即消失。

霍星雲愣了一下，雖然有些搞不懂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卻還是故作輕鬆的兩手一灘，「你看，我說是個誤會吧？」

余真把刀死死抵在Alex喉嚨口，冷笑著嚷道，「誰知道這又是你們的什麼鬼把戲？不過，果然還是副市長公子的命更金貴些，來的可真夠快的。我們小老百姓出事，怎麼沒見你們這麼勤快？」

血珠順著劃破的傷口，流了出來。霍星雲整個心都是吊起來的，他知道，余真並沒有殺人的勇氣，但卻很有可能因為慌亂而誤殺。

他踏上一節台階，沉聲道，「余真，為了查夏嵐這個案子，我們刑偵隊所有警員，這四天來，平均每天只睡了三四個小時。」

略低沉的男中音，加上嚴肅的表情，竟意外地起到了安撫余真情緒的作用，趁他分神看著霍星雲之際，Alex不動聲色的將脖子遠離了刀鋒幾分。

還沒等余真有所發現，霍星雲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你以為你這麼做，是在督促警方破案？愚蠢！愚蠢至極！你以為這世間的警察，都像黃金虎這些人麼？你錯了！我告訴你，第一，黃金虎只是警察隊伍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撮，根本代表不了絕大多數的警察；第二，昨晚黃金虎一夥已經落網。今天要不是被你的事情橫插一扛，也許這會已經審出真兇了。」

余真有些驚訝地看著霍星雲，的確，他之所以對警方沒有信心，也實在是因為聽說了太多黃金虎一夥在東區的不堪事跡。那些負面的小道消息，無論真假，都對他的判斷力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霍星雲又放緩些語氣，「真兇利用你，轉移警方視線，爭取逃走時間，而你，口口聲聲愛夏嵐，可你看看，除了拖後腿，你還做了什麼？你也是個男人，被人隨便蠱惑兩句就連好壞都分不清了！要我說，還好夏嵐沒有嫁給你，要真是嫁給你，後半輩子也是倒霉受苦的命！」

一句句，就像大耳光狠狠抽在余真臉上，打的他滿臉通紅，卻無言以對。

和霍星雲迅速地交換了個眼色，Alex苦笑道，「余真，你真以為剛才是警方的槍手在瞄準你？」

迎著余真疑惑的目光，他彷彿看穿生死般，收斂表情淡淡地繼續說，「其實，剛才瞄準你的人，目的並不是想殺了你，而是想激怒你，激怒你後，借你的手，殺了我。如果，真想直接擊殺你，在你整個身體暴露在外的時候，那個不知名的殺手就直接開槍了，根本不會先給你個亮點引起你的注意。」

說著，他向霍星雲的位置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對著余真道，「走進來一點，至少，對你而言，我和霍警官，這兩個看的見的敵人，可比外面那個用槍瞄準你的，看不見的敵人，要好對付的多，不是麼？」

霍星雲配合的高舉雙手，示意自己什麼武器都沒有。余真遲疑地拖著Alex朝著霍星雲的方向走近幾步。卻還是固執地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刀雖然仍架在Alex脖子上，卻保持了一段相對安全的距離。

塔下，段子凡暫時鬆了一口氣。

特警在支隊長的指揮下，分成兩組，一組上塔接應霍星雲，另一組則打開充起墊，以防從高處跳下。

顏卿趁著誰都不注意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回到車上，透過車窗晦澀不明地盯著遠處的幾幢高樓。

如果不是他們的情報網足夠給力，今天，Alex就真的著道了。看來，當年那些人，終究是忍不住想再次出手了麼？哼，好，那就試試，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手多。

遠處公寓內，躲在窗檯下的男人好不容易平復了狂跳的心，他知道，他今天，是無論如何完不成任務了，作為狙擊手，最怕的就是心神不寧，可失敗的結果，又豈是他能承受的起的？那可不是簡單的任務失敗退還定金而已。那意味著，他的名字，將以一種很不光彩的形式消失在殺手榜上。

也許，那隻不過是疑兵之計？畢竟，傳說，這世上，見過『灰鴿子』真面目的，都已經死了。而『灰鴿子』本人，也神秘消失了好幾年。有人說，他變身大富豪退隱了，也有人推測，他很可能也死於某場對決中。

想到這裡，男人決定，再試一次，哪怕打偏了，也比一槍都不敢打直接被嚇跑的好。

可還未等他從窗檯下再次探出頭，房門突然被很禮貌的敲響三下。男人的大腦轟的一片空白，因為，被敲響的，不是大門，而是需要越過大門，穿過客廳，才能走到他所在的這間，陰暗朝北小屋的房門。

塔上，Alex看著神經緊繃，又慌張又脆弱的余真，再次開口勸說，「余真，收手吧。這次，你應該看的很明白，你只是別人利用來除掉我的棋子。難不成，到現在，你還認為我跟夏嵐的死有關係？還是，你覺得，警方真的會因為我爸爸是副市長就偏袒我？如果他們真的是那種人，那霍警官根本沒有必要兩手空空站在這裡跟你廢話，學剛才那個人，直接一槍打死你，豈不是更容易？你根本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是麼？」

抵在Alex脖子上的匕首，慢慢放下，余真看著外面漸漸小下去的雨勢，苦笑道，「夏嵐以前就總說我太衝動，可我覺得，那隻是男人的熱血，並不以為然。我，我不知道會被判幾年，只是，能不能求你，看在我並沒有真正傷害你的份上，看在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替我，把夏嵐的骨灰在殯儀館暫時存放好，等我出來後，會付清所有費用的。」

Alex看著他眨眨眼睛，「你女朋友的身後事，還是你親自處理比較好。」

見余真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的桃花眼眯成彎月牙，「我保證你不會坐牢，不過麼，你先把這根鏈子上的鎖打來，這些雷管快把我捂出痱子來了，真的好難受。」

塔下，段子凡看著不遠處的四棟高樓，幾乎可以肯定，剛才那個想殺了余真或者Alex的狙擊手，就隱藏在那裡。可現在，別說他們趕不過去，就算趕過去，也來不及抓人了。但願，這些樓里都安裝了完備的監控設備。

他掏出手機，準備給章局長打電話，請求增派支援，去查查那幾棟大樓。可電話還未撥出，就聽到塔上載來略顯雜亂的腳步聲。

緊接著，他看見負責接應霍星雲的四位特警從旋轉樓梯上下來了，手裡雖然還握著槍，但臉上卻沒有剛來時的緊張肅穆，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想揍人的惱怒？

「怎麼回事？」支隊長率先發問。

把頭的男人瞥了眼站在一邊的段子凡，可能覺得有外人在場不好發火，哼了一聲，嘟嚷道，「人馬上下來了，你自己看吧。」

緊接著，霍星雲也出現在了樓梯口，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很難形容。

段子凡走前兩步，喝問，「怎麼回事？」

霍星雲抓抓頭髮，醞釀措辭之際，Alex摟著余真的肩膀，哥倆好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看到這麼多人，他瞪大一雙桃花眼，驚詫莫名，「呀，怎麼這麼多人？出什麼事了？」

段子凡上前一步，死死盯著他的臉。

Alex嚇得花容失色，躲在余真身後，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清的音調，嘀咕，「我就是跟朋友玩個大冒險的遊戲，也沒做錯什麼啊。」

特警支隊長的臉都青了，敢情他們緊張半天，就是被這個副市長的公子烽火戲諸侯來著？

段子凡的狐狸眼眯著一條縫，冷冷地笑了，「玩遊戲？行，全都給我拷回去，讓他們好好享受一把大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