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紳，你能早點回家嗎？」元淺在電話里著急地說，「王奶奶剛才給我打電話，開發商拿著合同挨家敲門呢，他們不簽字的，被堵在樓里不讓出來。王奶奶身體不好脾氣又急，我怕她氣出個好歹來。」

「我還有一場戲，頂多半個小時就能回去。」

覃紳聽見有人在喊要開機了，掛了電話穿好戲服。無良的開發商，專找年輕力壯的人不在家的時候去欺負老人家，一群混蛋。

心裡憋著一股火，一正式開拍，大叫著沖了上去，左衝右突兇猛異常。把對方的人打倒了一片，最後被女主角一劍刺入胸膛。

「卡……過……表現得很好，今天就到這兒了，辛苦大家。」

覃紳脫下厚重的怪獸外套，隨便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拿了今天的工資，都顧不上數，抬腿就往外跑。

拍戲的地方偏僻，沒有計程車，正發愁該怎麼辦，看見公司老闆被簇擁著出來準備上車。管不了那麼多，跑過去說：「楚先生，我有點急事趕時間，能不能請你送我到城裡？」

「上車吧。」楚良的座駕是一輛加長豪車，裡面寬大的可以打著滾兒睡覺。

覃紳最後一個上了車，沒有坐真皮座椅，而是坐在了地板上：「我出來得急，沒顧得上換衣服，別弄髒了車和你們的衣服。」表現出的畏畏縮縮和有點討好的樣子，引得同車的秘書露出鄙夷的表情。

楚良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要去什麼地方，告訴司機。」

「只要把我帶到城裡就行，我自己打車過去。」

「既然送了你，就要送到目的地。」

覃紳一聽，這可最好了，省了打車錢，咧著嘴一笑：「謝謝楚先生。」挪到車廂前面，「司機師傅，我要去的地方有點不好找，進了城我給你指路。」手機又響了，「阿元，我已經上車了。」

「王奶奶領著一幫爺爺奶奶在樓外面靜坐示威呢，開發商放了狠話要找人教訓他們。」

「你別著急，好好上課，我盡量快，先掛了啊……師傅，麻煩快點兒，我著急。」

盤腿靠坐在壁板上，找武打替身的電話挨個兒打。

可惜一個也打不通，最近武俠劇超火，他們一個個忙得連軸轉。

司機按照他的指點七拐八繞地鑽進一個胡同里，覃紳瞥了一眼說：「師傅，你就一直往前開。」

繼續低頭撥電話，突然一個急剎車，覃紳的臉一下子就撞在架電視的橫樑上，顴骨破了個口子。

「老闆，對不起，前面突然躥出來好多人。」

覃紳抹了一把臉，流血了，也沒在意，四處尋找飛出去的手機。

發現在楚良的腳底下，爬了兩步撿起來，一抬頭，他正斜靠在座椅上看著自己。

自己跪在正在他的兩腿之間，這個姿勢，有點兒怪。

「我撿手機……」透過車窗看到幾個拿著棍子砍刀的人氣勢洶洶地走過去，「靠，這幫混蛋……師傅，你就別進去了……楚先生，謝謝你，我就在這兒下了。」

跳下車覺得褲子口袋裡有東西掉了出來，回頭一看，今天的工資撒的車裡到處都是，正要去撿，聽見前面一陣陣的尖叫聲。

也顧不上錢了，拔腿就往裡面跑。一邊推搡著那些人一邊大喊：「你們幹什麼，這麼多人欺負幾個老人家，還要不要臉了？這大白天的就想打人是怎麼著？沒王法了？」

「小覃呀，你別摻合，我看他們敢把我這個老婆子打死在這裡。」

王奶奶拿著小板凳坐在最前面，旁邊都是樓里的老住戶，不是老就是小，有幾十個。

「王奶奶，您今天的藥吃了嗎？」

「吃了，還吃了兩份，我今天就跟他們杠上了。我在這兒住了一輩子，想讓我搬，除非我死了，他們從我身上踩過去。」

「對，絕對不搬。」其他人也都隨聲附和。

覃紳有點兒頭大，看來是很難把他們勸回去了。

充當打手的是附近的地痞，領頭的人二十幾歲，頂著個染成了金黃色的雞冠頭，提著棒球棍指了指他們說：「識相的，趕緊把字簽了，否則別怪爺爺我手下不留情。」

一個老頭兒說：「你說誰是爺爺呢？我比你爺爺歲數都大。你不就是最東頭那個樓里的嘛，我還和你爺爺下過棋呢。

「小時候挺好的一個孩子，怎麼現在反而不學好了？染了個雜毛不說，還學會耍橫了，來呀。」

「你……」雞冠頭也沒想真打他們，拿了人家的錢，總得給人家幹點兒事。

想著嚇唬嚇唬，讓他們把字簽了就完了，誰知道這一個個的比他還橫，根本不聽。

都是老胳膊老腿兒的，打壞了哪個他也賠不起，眼珠子一轉，盯上了覃紳。

他年輕，看著這身板應該也是耐打的，打他一頓，估計就能把這些人給唬住。

「你也是這樓里的？趕緊讓他們把字簽了，否則我就拿你開刀。」

覃紳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聽他語氣不善，火蹭地就上來了：「還拿我開刀，行呀，我試試你的刀快不快。」

「叫板是吧？兄弟們，給他點兒顏色瞧瞧。」

「你們敢……」王奶奶站起來，舉著拐棍就要往上沖。

「不許你打覃哥哥。」樓下李大爺家五歲的小孫子跑過來，在雞冠頭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踢得好……」覃紳左手把孩子摟進懷裡，右手阻止王奶奶跟這些人拚命，背上結實地挨了一棍子。

一看真動起手來，多數人就趕緊回家了。剩下的站在一旁圍觀，李大爺怕孫子傷著了，著急地只轉圈，只有王奶奶是真的要教訓這伙子人。

「王奶奶，您這麼大年紀，力氣還真不小。」覃紳把一老一小護得死死的，背上不知挨了多少下。

「小覃，我不能讓你挨打，快放開我。」

「王奶奶，我愛吃您烙的肉餅，您要是真心疼我，就留著力氣給我烙餅吃。」覃紳低頭笑著問，「小傢伙，嚇著了沒？」

孩子抬著小臉搖了搖頭：「覃哥哥，你疼不疼？」

「不疼，他們中午沒吃飽，沒什麼力氣。」

「操，還有心情聊天，再多上來幾個，給我狠狠地打。」雞冠頭覺得自己被輕視和羞辱了，帶頭狠狠地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