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藏在英語書後的手，骨節泛白，目光兇狠地瞪著宋牧，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良久之後小賣部那頭傳來一句：「宋宋，你看我搶到了什麼？一根蔥誒。」

卿小魚從小賣部里擠出來，臉蛋紅彤彤的像個蘋果，光潔的額頭上附著一層薄汗，在陽光下蘸著鮮亮的光。

她像只土撥鼠一樣，突然躥到宋牧的面前，眼角眉梢里寫著的都是得意，以紅色為主的包裝袋在她手裡無比囂張的晃著，在宋牧的眼前。

「兩袋哦，我從那群斯巴達星人手下搶了兩袋哦，我厲害吧？」卿小魚貼著一根蔥邀功似的炫耀著。

宋牧隔著一根蔥寵溺一笑：「可我們說好的只能買一袋。」

說著就抽走了一袋，卿小魚也不惱，拎著剩下的那袋，下意識就轉手遞給了俞白，「所以啊，我這袋是給俞白的。」

俞白也是非常順手的接過，下意識的，雙手攏在唇邊拋了個飛吻，嗓音里全是甜膩的笑意，「小魚最好啦！謝謝，mua啊！」

一系列的動作反應毫無瑕疵，甚至可以說是熟練無比。

可說完，她就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而似乎挽救不了什麼，原本就緊張氣氛，在一瞬間降至冰點。

就連空氣里的塵埃，似乎都僵住了。

眼角餘光瞥見卿小魚茫然中帶著震驚的表情，慌亂和無措爬上臉頰，幾乎是下意識的，俞白看向了宋牧，鐵青著臉一張臉的少年，周身氣壓沉暗，莫名的可怕。

那句話，簡直就像是一道開關。

打開了宋牧心底那道不容觸碰的記憶匣子。

俞白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麼。

宋牧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被陽光曬得微燙的手指捂上卿小魚的耳朵，夾著冰碴子的話一字不落的砸向俞白，「真不是我說你啊，俞同學。當初同學兩字兒捨不得帶上，直接卿小魚卿小魚的叫。這會兒卻叫得這般親熱，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你說你沒目的，我還真不信。」

「不過我現在不管你是什麼目的，既然當初選擇了當縮頭烏龜，現在就別把頭伸出來，老老實實呆在你的龜殼裡。小魚兒她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補償。」

「很多餘，謝謝。」

犀利卻不失禮貌的語氣，完全聽不出喜怒，俞白咬著下唇，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

被捂住耳朵的卿小魚，歪了歪腦袋，不懂俞白為什麼臉色蒼白如紙，卻懂宋牧的用意，有些事，他不想讓她知道。

譬如關於俞白，關於她。

可這種時候啊，好像裝傻比較好呢。

「宋宋，你別不是背著我——」卿小魚微涼的手指攀上了正捂著她耳朵的手背，「把我的一根蔥高價出售給俞白同學了吧？」

果然，劍弩拔張的氣氛瞬間就被沖淡，甚至無影無蹤。

「就你戲多。」宋牧倒也挺配合，他把下巴放在卿小魚的發旋兒上，語氣染上暖意，「我只是和俞同學聊聊天而已，聊一聊你這破記性。你說對吧，俞同學？」

明滅的光影非常妥善的將俞白的臉藏在陰影里，她逆著光，表情有些看不清。

卿小魚聽見她笑道：「可不是嗎？他打算把你好好的圈養起來呢，歲月不驚，時光不擾。」

可惜將被圈養的小魚兒，傻乎乎的，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也不想懂。

卿小魚心中充斥著「喂寵物呢這是，還圈養」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宋牧的手指，兩簇小火苗在瞳孔里閃現。

俞白抱著英語書徑直走向卿小魚。

擦肩而過時，目光在卿小魚被虛捂著的耳朵上停滯了一秒，繼而踩著凌亂的步伐往教學樓而去。

卿小魚清晰無比地聽見了她的喃喃自語——

「宋牧，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可惜啊，卿小魚不一樣了。」

「兩年了，真是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