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代，你的頭怎麼又掉了。」

當白柚隱隱約約聽見聲音的時候，眼前卻是一片漆黑。直到她感覺到有人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之後，視線才漸漸地恢復。

然後，她便看到了堵在教室門口，一臉扭曲裂痕的班代，以及自己身旁的葉清輕。

她在對自己笑著，酒窩仍在右邊。

「柚子啊，嚇壞了吧。班代總是喜歡這麼惡作劇呢。」葉清輕的聲音很輕，和她臉上的笑容一樣溫柔知性。

白柚牙齒打顫，「是，是麼？」

葉清輕點點頭，然後說道，「你不是想要出去散步的麼，去吧。」

白柚沒有錯過班代在聽到這句話後，臉上的表情更加陰狠起來的模樣。甚至，當班上其他同學聽到了這句話的同時，都露出了一個和班代一模一樣的表情。

除了葉清輕。她的笑容依舊那麼燦爛而溫暖，沒有半點陰霾和險惡摻雜其中，無法不讓人對她心生信任和依賴。

可白柚不敢動。班代還堵在門口，身後又是其他同學虎視眈眈的視線，好像只要她踏出一步，便會被這些詭異的「同學」們給狠狠地撕碎。

「我……」

然而，她才開口說一個字，就被葉清輕給打斷了。

「去呀。我在這裡等你就行了。」說著，葉清輕一手拉開了還堵在門口不肯讓開的班代，然後又伸出另外一隻手將白柚用力地推了出去。

「等……」

葉清輕的力氣比想像中的要大很多。而就在被推出去的那一刻，白柚忽然感覺到這一幕似曾相識。尤其是身體在空氣中傾斜的角度和即將與地面親密接觸時而產生的弧度。似乎在昨晚，她才剛剛這麼被一個奇怪的少女對待過。

但現在……

白柚敏感地覺得哪裡不對勁，她立馬回頭去看教室里的情況，卻只來得及看到站在門口的葉清輕對自己做了一個口型。

「不要回來……」

然後，門就被拍上了。

緊接著，裡面傳出來一陣劇烈地打鬥聲，怒吼聲，已經類似於玻璃碎掉的聲音。

白柚只猶豫了一秒，便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撲到緊閉的教室木門，狠狠地敲門。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麼，明明從教室里出來之後，應該朝外逃去，但是當她聽到教室裡面傳來屬於「葉清輕」痛哭的呻吟聲時，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就這麼離去。

「葉清！葉清！」

白柚焦急地拍門。她試了很多次去擰門把手，但是門從裡面被鎖上了，根本就打不開。

裡面打鬥的聲音越來越響，「葉清輕」的喊聲越來越小，白柚聽著聽著，一顆心頓時便沉到了谷底。

接著，她開始粗魯地撞門。

「葉清輕！」

明知道這扇門內的「葉清輕」可能只是一個怪物，但是白柚沒辦法放任對方不管。只是這扇看上去不是很結實的木門卻怎麼撞都撞不開。

她咬咬牙，打算來了一個助跑撞門。當柔軟的身體狠狠地砸向堅實的木門上時，忽然發出了一陣巨大的震響聲。

撞得太狠了，好像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但白柚沒有放棄。

不過，還沒等她第二次助跑撞門的時候，門內突然再次傳來聲響——像是所有的玻璃同時碎裂的清脆聲音。

破碎成渣的聲音延綿不絕，且越來越近。

白柚猛然意識到不對，連忙朝後退去。可是此時已晚。

整個教室都碎了。本該是水泥和磚頭砌成的房子變成了脆弱的鏡面，在外力的強大撞壓下，徹底地壞了。霎時，尖銳的碎片在空中飛舞，並狠狠地朝著少女白柚柔弱的身體上穿透過去。

即便白柚已經在第一時間內反應過來，並且護住了自己的頭部和臉，但是碎片仍是割開她的衣料，劃破她的皮膚，刺出一手的鮮血。除此之外，更有衝力強又大塊的碎片直接明晃晃地扎進了少女的血肉之中。

她悶哼一聲，不住地朝後退去。卻不知自己身後的水泥地板驟然變成了脆弱的鏡面，而在她一腳踩上去的時候，一切竟然都碎裂了。

白柚最終還是踩空了。

掉下去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一雙明亮的眸子里全都是不敢相信。可身子不斷快速墜落的感覺，十釐清晰地提醒著她，下一秒自己便即將撞擊在地面上，成為血肉模糊的一團。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白柚想要求救。但呼喊出來的聲音卻變成了一段又一段的循環音段，根本無法連貫起來。

在絕望之際，她似乎隱約瞧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碎掉且正垂直墜落鏡面上遙遠的頂端——那人一身黑色，身形纖長，身量挺拔，而蒼白的臉與鮮艷的唇則是襯得他有種病態美。這個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尤其可以從他臉上的那種睥睨一切的表情上判斷出來。

而白柚堅信自己見過這個古怪的男人，就在昨晚。

事實上，的確如此。

當這個男人在一片碎掉的鏡面之中看到不斷垂直下落的白柚時，他的臉上露出來驚訝而探究的神情。

這一刻，白柚認為自己有救了。

當然，男人也的確出手相救。

不過，白柚沒有看清對方的動作是如何展現的。她只感覺到一陣疾風而過，僅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經被對方抱在了懷裡。

湊近的時候，白柚從對方地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她說不出來具體是哪些味道，但是這還挺好聞的。

而在與對方接觸的同時，周圍的環境也變了。彷彿就在那麼一瞬間，所有碎掉的鏡面消失不見，一切似乎都恢復了正常——白牆青瓦，紅旗飄飄。朗朗讀書聲回蕩在校園各處，師生彼此間的受益解惑日常上演。

這就是學校最普通的模樣。

白柚站在教室門外，一臉的茫然。

「怎麼回事？」

明明之前還是那樣匪夷所思的場景，怎麼就這麼一瞬間又變了一個模樣？

白柚差點以為自己這是在做夢。

可是身邊站的男人和他腳邊一圈碎掉的鏡片，成為一個明晃晃的事實，並且十分肯定地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