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的空氣也不再那麼凄涼的季節。

曹小莓坐在沈岩的車裡，打開了車頂蓬，風吹亂了髮絲，對著黑漆漆的天空中高懸的閃亮繁星，唱著不著調的歌，還沒喝酒，她就有點醉意了，這暗黑無邊的夜，閃爍迷人的星光，都像極了唐淺新深不見底的眼眸。

她想他，擔心他，在乎心疼他，卻無濟於事。

到了酒吧，曹小莓更是把無處宣洩的情緒，埋藏進震耳欲聾的音樂里，和麻醉人心的酒精里。

但凡是有她跳舞的地方，她便是人群中的焦點。很多男人，直勾勾，不懷好意的眼神都在她身上遊走搜索，儘可能滿足自己蠢蠢欲動的貪婪。

沈岩遠遠地坐在一邊，抽煙但不喝酒，盡量保持著清醒，既要壓抑對她的渴望，又要儘可能保護她的安全。曹小莓心裡難受，他從她的一舉一動里都能看出來，藏得再好也沒用。他由著她胡來，發泄，等著最後幫她收拾爛攤子。

就像現在，她為了別的男人痛苦，但沈岩相信等鬧夠了，她再長大一點，成熟一點，必定會知道他的好，了解他的心意，她總歸是屬於他的。

曹小莓在舞池裡轉得頭暈目眩，胃裡忽然一陣翻騰，她捂著嘴，跌跌撞撞奔進廁所，趴在洗手台邊狂吐了起來。身體本來就站不穩，搖搖晃晃的，這麼猛烈地嘔吐幾乎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氣，要不是後面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把她撈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你幹什麼？流氓！」曹小莓在舞池裡已經被好幾個男人暗中揩了油，現在居然有人，明目張膽地從背後襲擊她，她轉身就甩了那人一記耳光。

「唐淺新？」迷濛中，她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似乎是唐淺新，但她喝得實在是太多了，仰著頭使勁辨認，還是看不清，不能確認。

「你認識唐淺新？」唐淺辰一進廁所的門，便看見一個醉酒的姑娘在水池邊吐得快要掉進污穢不堪的池子里去了，他好心順手撈了她一把，而且他還是很有分寸地避開了容易讓人誤會的部位，結果居然換來了一記耳光，小妮子醉得不輕，打人的手勁還是很厲害的。

曹小莓最後是湊近了他一步，墊起腳尖，差一點就貼上他的臉頰了。她想靠氣息來判斷自己的認知，唐淺新身上好聞的薄荷須後水，以及淡淡的酒香，還有他抽慣的那個牌子的香煙的味道，她都記得一清二楚，而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太幹凈，衣服上是陽光明媚的氣息，迷人的男用香水是淡淡得甘草主調。

「你不是唐淺新。」她推開他，身體沒有重心地朝後仰去。

「你是他什麼人？」唐淺辰托住了她的腰，把曹小莓帶到自己眼前，在迷離的眼睛裡，捕捉到一絲隱約的熟悉。

「你幹什麼，放開她。」沈岩推門而入，看見曹小莓竟然在一個男人懷裡，便要上前搶人，卻在看清對方的時候，愣住了。

這個人從身型到長相，和唐淺新有著七八分的相似，但他看起來更陽剛正氣，沒有唐淺新身上的桀驁不馴，孤傲冷漠，他文質彬彬，更有親和力。但他們最相似的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氣質，不容侵犯的磅礴氣場。

「我想你誤會了，她喝醉了，認錯人了。」唐淺辰溫文爾雅地把曹小莓交到沈岩手中，「你們是唐淺新的朋友？」

「我是他的合約未婚妻，合約的，合約的……」曹小莓掙脫沈岩的攙扶，歪歪扭扭要往外去。

「抱歉，她真的喝得太多了，我想我們該回去了。」沈岩跟在她身後，把她橫抱了起來。

唐淺辰過來幫他們開門，「那她是曹小莓？悅兒的妹妹？」悅兒那兩個字他說得格外溫柔。

「你怎麼知道我姐姐的小名？」很久很久沒有聽到有人提起姐姐還叫她悅兒，曹小莓再醉得迷糊還是能聽得清楚。

「你好，我是唐淺辰，你的姐夫。」唐淺辰伸出了右手，禮貌客套，「我們應該見過面的。」

曹小莓還是掛在沈岩身上，看起來快睡著了，「姐夫……」

「你好，我是沈岩，她的……朋友。」沈岩勉強騰出一隻手和唐淺辰客套了一下。

「她現在住哪兒？唐宅還是唐淺新的公寓？方便的話，我可以送她回家。」唐淺辰攔住了正要離開的沈岩。

「不麻煩了，我送她回學校宿舍。」沈岩說實話壓根不知道她住哪裡。

「她醉成這個樣子回宿舍沒人照顧她的，還是我送她回去吧，應該是不麻煩你才對，她畢竟是唐家的人。」唐淺辰說得句句在理。

沈岩無話反駁，但手裡那個迷迷糊糊的曹小莓，他怎麼都不放心交給別人，管他是唐淺辰還是誰，「我帶她來的，我得負責送她回去。我會照顧好她的，你放心。」

「誰說我要回去來著？你們一個兩個都少管我。」曹小莓扭動著身子，一條水蛇似地從沈岩懷裡掙脫出來，落在地上，「我是自由的，我還要喝酒還要跳舞，我是自由的……」她鑽進擁擠的舞池，順手拿了也不知是誰手裡的酒一飲而盡，繼續狂歡搖晃，留下魅惑的背影賞給所有人。

「她說了，她是自由的。」沈岩得意地對唐淺辰笑笑，隨即也沒入人群，護在曹小莓身邊，和她一起跳舞，保護著她不被任何人侵犯。

唐淺辰站在喧鬧的邊緣，人群再紛亂，昏暗閃爍的燈光里他還是能一眼看到曹小莓，她那麼嬌小，瘦弱卻堅強的可怕，散發著奪目的光芒。她和他的悅兒一點也不像，悅兒美麗善良，溫婉乖巧，是公主般的存在，她臨死都沒見過這世界的黑暗和醜陋，她現在一定在天堂過得很好，那裡才是她應該住的地方。

三年了，唐淺辰是靠這些幼稚可笑的安慰支撐著自己活下來的，她很好他才能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