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淺新車開得極快，後面的跟車幾度被甩掉。

心裡的慾望駕馭著這車恨不得要開得了脫離地心引力。

十八歲開始涉世，管理著唐家所有暗處的產業，如今整十年過去了，他憑藉自己的狠辣冷酷，不受規則地桎梏，成為雲城的王者。

他更是歡場里的高手，就沒像今天這樣，要吃口肉那麼麻煩過，多多少少的女人擠破頭地往他床上爬。

人就是這麼矯情的動物，越是麻煩，吃不到的肉就越是鮮美誘人。

唐淺新暗自罵了自己一句，拎著這頓自找麻煩來的「夜宵」回到了沁雪苑的家。

曹小莓此時進入的不是睡眠狀態，確切地說是昏迷。酒精中毒，外加藥物麻醉，雙重麻痹了她的大腦神經。以至於她被扔進溫熱的浴缸里都不能自知，也就是覺得舒服。

唐淺新沒想到，自己會被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清甜獨特的香味迷醉。

「你……是誰？」曹小莓半夢半醒，跌入一雙黑沉沉，深不見底的眼睛裡，那裡面似有一整個宇宙的繁星光芒，又似乎充滿了一無所有的孤獨空洞。

唐淺新不多語，直接了當要了她。

「啊！」曹小莓一聲尖叫，徹底被痛醒，眼前陌生的人，陌生的場景讓她以為身處噩夢。

順手一記清脆的耳光拍在唐淺新俊朗的側臉上，她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夢，於是開始瘋狂地掙扎求救。

可她越是抵抗面前那個男人眼神越可怕，力量大的可以把她徹底撕碎。

曹小莓再次昏了過去，也不知那個俊美不可一世，冷酷邪惡天下無雙的魔鬼何時放過她的。

等她醒了，唐淺新不再拍她的臉，而是背對著她在床沿坐下，點了根煙，慢條斯里地開口，「第一次喝醉吧？」

曹小莓抱著被單，縮在床上離他最遠的角落，後背貼到了冷冰冰的牆，她開始回憶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發現自己今晚真算是玩過火了。

「第一次去酒吧玩？」

曹小莓越過他精壯修長的手臂，看著他骨感修長的手指間夾著的那支煙裊裊燃燒，還是沉默不語。

「我在問你話呢！」唐淺新一個轉身，就壓到了曹小莓面前，床頭床尾的距離對於身高足有一米九的他而言近在咫尺。

「那個也是第一次？」他魅惑沙啞地低聲問，比大聲吼她還可怕。

「嗯嗯。」曹小莓又痛又害怕，眼淚立刻就飆了出來。

「現在你可以走。」唐淺新最煩看到女人的眼淚，敗興地遠離她，「樓下的藥，一會兒吃了。你的衣服在門廊上。還有，這個是你的補償。」

曹小莓在他扔過來的信封里，看見厚厚一疊錢的時候，打心眼裡犯噁心，他以為她是什麼？

「你想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的補償我沒興趣，留著自己買藥補補身子吧，老娘就是出來尋歡作樂的，我樂意。」她咬著牙，忍著身體的酸痛，挺直了脊樑站在唐淺新面前。

就算仰著下巴也只到他胸口的位置，但氣場不能輸，曹小莓什麼時候會是認輸的主兒。

「口氣不小啊？」他揚了揚眉角，看著她臉上沒洗幹凈的妝容，稚氣未脫的倔強，忽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自己簡直像在和個孩子較真。

「走好不送。」他指了指門口的位置，然後自顧自進了浴室。

曹小莓又一次看了看床上的錢，她是缺這個，但今天不能以這種方式去要。今天過後，自己就是真的一文不值，任人擺布的棋子了，最後一次讓自己有尊嚴地把自己砸個粉碎。

從二樓卧室走到一樓客廳，短短幾十節台階，她扶著欄桿走了好久，彎腰駝背，齜牙咧嘴。

客廳幽暗地開著一盞壁燈，茶幾旁的沙發上坐著個人，一大座山似的人影，曹小莓彎下的腰又挺了起來。

「把藥吃了。」沙發上的大黑山站起來，端著一杯水，面對著曹小莓。

他和剛才那個欺凌她的男人一樣高，但更加壯碩，黑壓壓的，看不清臉，卻沒有那個人那麼可怕的壓迫感。

曹小莓走下最後兩節台階，樣子驕傲得像在舞台上謝幕的芭蕾名伶。她拿起桌上的緊急避孕藥拆了幾顆放進嘴裡，並沒有接岑三手裡的水，硬生生把藥吞了下去。

她的個頭像只兔子，走動的樣子妖冶地像只貓，走過岑三面前時驕傲地像……像唐淺新，岑三是第一次在另一個人的眼裡看到唐淺新的高貴和冷漠。

四月的夜裡很冷，曹小莓其實就是個迷迷糊糊失了身的女孩子。

她冷，不舒服，孤獨，害怕，無所適從，但是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她是自己的，完美無缺亦或是殘破不全，都是自己的。

她穿著單薄的襯裙站在門廊上，一件件把自己被唐淺新剝掉的衣服穿起來，最後優雅地甩了甩滿頭如雲的捲髮，往黑暗深處走去，每走一步都是高跟皮靴敲擊地面的動聽節奏。

沒有人看見她每一步落下的一串心酸淚，她身無分文，決定就這樣走回自己的家，那個不知在何處的家。

「上車。」黑色的路虎從不遠處追來，閃了閃刺眼的大光燈，岑三從副駕駛的位置打開車門，探著身子。

「不用，謝謝。」曹小莓抹著眼淚，倔強地說，聲音卻是已哽咽。

「上車。」他平靜無奇地重複，車一直徐徐跟著。

「滾開！」曹小莓哭著怒吼了過去。

說實話這個女人哭起來也很好看。

唐淺新說，安然無恙送她回家。岑三一個字也不敢少做。

路虎一路委屈地緩慢滑行著，跟在一個左搖右晃，單薄的身影後面，她時而哭泣，時而唱歌，唱到盡興處還忍不住舉起胳膊晃動幾下，腰肢搖擺，風情萬種。

就這樣，曹小莓從市中心的沁雪苑步行到了城北的鹿雅庭。

「我到家了，別再跟了，你煩不煩啊？」曹小莓隔著車窗口型誇張地對著岑三喊了幾句，順便不客氣地豎了個中指，便小跑著莫入住宅區內。

門口保安巡視規範，路燈敞亮，再加上鹿雅庭是唐家最早一批在雲城開發的高檔住宅區，岑三這才沒有打算繼續跟進去，而是撥通了唐淺新的電話。

「鹿雅庭？」唐淺新睡意朦朧，就在等這個電話，他有些意外岑三的消息，「你確定？」

「我看著她進大門的，門口保安也都認識她的樣子。」岑三等了一會，確認她沒有之後又溜出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唐淺新琢磨著今天是不是誤打誤撞，遇上了哪個世伯家的淘氣千金，難怪味道那麼甜美，性子又那麼倔強。

鹿雅庭的住戶大部分都和他們唐家認識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或是父輩祖輩有過交情，反正都是一個圈子的人，這麼一想他心裡更是禁不住地樂起來。

他唐淺新從小就是幹了什麼使壞的事情，特別是惹上大麻煩後，看著父親唐禹大發雷霆的樣子心裡爽快，即便是挨一頓結實的家法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