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完賬的第二日，剛過早膳，樂家一眾便坐在大堂聊磕，這是他們的日常。

原本樂舞想著私下偷偷告訴他爹爹賬目虧損的事，但一想到昨日樂炳才說的話，決定趁著這時人多說出這樁事。

「爹爹，我發現這裡的賬對不上。」樂舞抱著一沓厚厚的賬本蹭到樂生才腳邊。

樂生才只當他個毛孩子在鬧著玩，很正常，沒多在意。

彎彎眉眼，把樂舞抱起放在自己腿上：「那小舞能告訴爹爹，哪裡對不上嗎？」

樂舞的阿娘聽後掩面「呵呵」笑了兩聲，和眾人一起噤聲，耐心聽樂舞接下來的話。就連正在端茶遞水，整理屋子的小廝侍女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聚到大堂外想聽聽他們家年僅4歲的小少爺發現了什麼連他爹和叔父都沒發現的漏洞。

眾人樂呵的等待著，只有樂炳才略顯焦躁不安，左手不斷搓著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背也稍稍拱起，一滴滴冷汗從額上冒下。儘管如此，他還是一直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這孩子才多大？肯定在胡說。

樂舞笑彎了眼，窩在他爹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蹭了蹭。可愛的模樣，惹得眾人都忍不住想揉揉抱抱他。

懷裡抱著賬本，樂舞一本本翻開，小手從上至下，從第一本至最後一本，一個個把虧損的漏洞指給樂生才看。

樂生才原本溫暖笑著的臉，隨著一個個準確被指出的漏洞，漸漸暗了下去。

不光是他，就連沒看過賬本，不懂賬目的小廝侍女也能聽出問題之大：

這賬目虧損之大，可以說是有將近幾百萬兩銀子如流水般嘩嘩流入外人田。

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樂生才最為之信任，願意把家業交予他一併打理的親生弟弟——樂炳才！

眾人神情複雜的看向樂炳才，不明平日里最安分最受重的二老爺為何會做出這檔子事來。是不是若樂舞沒發現，他就會把這樂生才白手起家辛勞操苦了幾十年的家業敗光？

如此一想，眾人細思極恐。

感受到周圍質疑指控的目光，樂炳才整張臉青里透白，汗水浸透了他的襯衣。

他連滾帶爬的跪在樂生才腳邊，磕著頭，慌亂的語無倫次：「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我真的是無意的！」

樂生才不發一語，把樂舞從他腿上抱下。

樂舞有些不肯，抱著樂生才不撒手。

若平日樂舞如此做，樂生才定會再親親抱抱舉高高。可這次不同......

「夫人，把小舞抱回房。」樂生才語氣冰冷，不帶一絲起伏。

樂舞哪怕再不懂，也明白他爹爹生氣了。

但是為什麼呢？他不明白。

他不是找出問題了嗎？他爹爹和家人不是應該表揚他的嗎？為什麼表情都這麼難看呢？

「爹爹，是小舞做錯了什麼嗎？」在被抱走前，樂舞悶悶問道。

「不關小舞的事，小舞做的很好。」

「那為什麼爹爹要生氣呢？」

「小舞還小，等你長大就明白了。」樂生才嘆道，「現在爹爹要和你叔父說些話，你隨你阿娘先回房待著吧，晚些爹爹來陪你。」

「嗯！」聽到這個回答，樂舞滿意的一點頭。

樂舞的阿娘不知為何感覺心裡慌得很，有些不放心的囑道：「老爺......差不多就好。」

這話什麼意思，樂生才自然明白。他笑了笑，道：「你別操心，帶好小舞便好。」

「嗯。」說罷，樂舞的阿娘便帶著樂舞回了房。

可他倆不知，這是見樂生才的最後一眼了......下次再見，便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