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京城畢竟在江傾染的腳下，被打理得可謂是井井有條，恍惚之間居然真的讓我瞧出來了一絲盛世將臨的錯覺。

他把我帶回來，也沒帶進宮裡，甚至沒讓我住在城裡，只收拾了郊外的別院，金屋藏嬌似的把我藏了起來。

我有些好奇，便和照顧我的侍衛打聽情況。他們大概是江傾染自己帶出來的嫡系，對我的問題守口如瓶，絲毫沒有透露。

我倒也不想深究原因，便安靜的待著。江傾染一個月大概回來看我兩次，每次都是帶來好些東西，也不管我用不用得上，全給我堆在房裡。

偶有那麼一兩次，他會抱著我溫存一番，更多的時候只是陪我坐上一會兒，就要回去。

我倒是知道當皇帝有多忙，所以也不在意，府里玩累了我就帶著他給的人上山裡玩，等我把整個山也玩了個遍之後，便去求他上城裡玩。

被我軟磨硬泡了很久，他才特意我可以進城玩，但不許惹事，不許亂來，要乖乖的。

我應下，然後隔天就帶著人上城裡瘋逛了一圈。

我對於京城的興趣完全只在吃喝玩樂，甚至還有閑心上青樓逛了一圈，跟著我的侍衛一個個的臉都垮著，又不敢阻止我的樣子，格外的好玩。

這麼連著逛了小半月，京城裡好玩的地方也差不多被我逛了個遍，我也漸漸的失去了一些興趣，專門去鑽一些小巷子，找些滄海遺珠。

在一個犄角旮沓里，我尋到了一家裁縫鋪子，掌櫃是個姑娘，一手刺繡出神入化，店裡所有衣料都是她自己繡的。

我挑中了一匹綉著紅楓的料子，看見它彷彿就能看見江傾染的樣子，很是歡喜，便請掌櫃幫我製成一件衣服。

她跟我約定好了時間，讓我記得按時來取。那一段時間我整個人都帶著一絲雀躍。

江傾染來看我的時候時候也被我感染，一天下來笑了很久，末了天黑，他遲疑了許久，還是選擇回宮去了。

我倒是無所謂他陪不陪我過夜，只是一直跟著我侍衛突然為我打抱不平，說陛下有些太過分了。

我一笑置之，不想再去理會，只靜靜的等著我的衣服制好。

到了約定的那天，我一大早便跑去城裡，等著掌櫃的開店，然後就跟著她一起進了店。

她笑我說還是第一次見我這麼心急的顧客，然後將衣服遞給了我，又指了指後院道：「後面有廂房，公子可以去換上試試。」

我接過衣服道了謝，捧著興高采烈地的就去後面換衣服。等我換好出來，店裡坐著一位女顧客，有些局促的模樣，而掌櫃的正在櫃檯後面蹲著翻找什麼的樣子。

我有點好奇發生了什麼，便站在了後院門口，靜靜的等著。

掌櫃的翻了半天，終於翻出來了一轉絲線，對光一照，居然是半透明的。

她檢查再三，才遞給這位顧客，同時也叮囑道：「這天蛛絲線難得，你小心些用。」

這顧客瘋狂點頭，一面道謝，一面捧好了這卷絲線，似乎生怕有人跟她搶一樣。

我不由得越發的好奇起來。

等著顧客走了，掌櫃的才看向我，笑了笑：「還挺合身，公子自己覺得呢？」

我回她微笑：「很合適，多謝掌櫃。」

「公子若還有需要，可以再來尋我。」她又朝我笑笑，便又扎堆進了自己的櫃檯後面，挑挑揀揀起來。

我實在好奇，便問了她一嘴剛才的客人。她靜了片刻，從櫃檯後面探頭出來看我，笑得神秘：「那是宮裡娘娘要的東西，我也不好亂說。」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宮裡娘娘？」

「是，早幾年樂王上位沒多久就下詔禪位，自此失蹤，今上頂上去之後，尋了兩年尋不著人，又被朝臣逼得沒辦法，便選了一次秀用以堵住悠悠眾口。」

「實不相瞞，我也是那次的秀女，只是我不想進宮，便買通了嬤嬤，讓她隨便換了個宮女頂著我的名號進去了。」

掌櫃的一邊說，一邊聳聳肩：「後來聽說那姑娘格外受寵，這才幾年呢就已經是貴妃了，前不久聽說還有孕了。」

我點點頭，一副恍然的樣子，又帶點疑惑問：「沒立皇後嗎？」

「沒呢。朝里人逼過好多次，但今上就是不肯立後。」掌櫃的一副想不通的模樣，「搞不懂他是想幹什麼。」

我繼續笑著問她：「那你那捲絲線是做什麼用的？」

「縫傷口的。」她道，「那是一種蜘蛛的絲，用特殊手段保留下來之後便是半透明的樣子，格外堅韌，怎麼都扯不斷，但若是用在人的傷口之上，那絲就會被傷口慢慢吸收掉。」

我一下起了好奇：「還有這麼神奇的線？」

「我也是偶然得來的，只那一卷。」掌櫃的攤手。

我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

離開這裡之後，我發現跟著我的侍衛，身上已經被冷汗浸透，他白著一張臉看我，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了？」我好笑的問他。

聽到江傾染往後宮收了女人的時候，我意外的很平靜。我以為我應該會有些不悅的感情，但實際上並沒有。我沒有任何不適，甚至還想見見能被他挑進後宮並得寵的姑娘是什麼樣子。

可能還是侍衛去說了什麼，這天晚上，我都準備睡了的時候，江傾染忽然到了，直接闖進了我的房間。

我那會兒正在脫衣服，他推開門一下愣在門口，一副不知道該進還是該出的樣子。

「進來啊，杵門口做什麼？」我好笑的看著他，繼續脫我的衣服。

「子玊，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我歪頭看向他。

他一下子壓住。

我把脫下來的衣服都收撿好，特意把今天拿回來的那件綉著楓葉的衣服抖了出來給他看：「看，新做的衣服，漂亮嗎？」

「很好看。」他格外敷衍的點點頭，過來摟我，「子玊，你聽我說，我畢竟不是皇家正統，就算有你留下的旨意，我也……」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我沒生氣，這很正常不是嗎。」

他的唇在我掌心抖了抖。

「聽說那姑娘懷孕了，需不需要我去給她看看，這些年在外面我可接生了不少孩子……」

「子玊！」他拍掉我的手，皺眉看著我，「你別這樣……」

「那要我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讓你把後宮遣散，把那孩子打掉，把那姑娘殺掉？」我挑眉，「你在想什麼呢江傾染？」

他沒說話，只是把我抱緊。

三十五歲的人了，我不知道為啥還要哄孩子似的哄了他半宿。

這真的是有點要命。